杜鹃声里斜阳暮。

“啊,是师妹。师妹,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极好,师兄安康。”

“师姐安......”

“啊,想来是没听见吧,师妹向来极有礼的。”

“是吗。”

畅。

臭铜烂宝铸暗枪。

“嘶......这本官可就搞不懂了,那吴学士难道不是段探花的同门师兄?怎么......”

“吴策意有所指,满纸荒唐,是为天下学子所不容。为国除害,岂可徇私枉法,以亲害贤。大人明烛高悬,下官钦佩。”

“如此......呵呵呵......探花,倒真是个妙人......”

......

雷雨惊蛰,段衡喘息着睁开双眼,鬓角已然汗湿。

眼前是一张乌木桌案,上面堆满了书本卷宗,虽然被主人收拾的井井有条,但还是显出了一份逼仄。

他身前摊着一张纸,上面画了几丛青竹,不过寥寥几笔,显然他还未画完就睡着了。

抬起袖子,袖口已然被墨打湿了。

他面无表情地放下手臂,看向来人时,脸上已带上惯常的笑意,“师兄,你来了。”

“都说了别叫我师兄了,我才该叫你段兄才对。”吴策圆脸上喜气盈腮,他把一小盆文竹放在段衡案上,善意取笑他,“你最近忙什么去了?怎么在翰林院里都能睡起觉来。”

段衡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苦笑,“最近圣上主持修书大典,陈年旧书都要翻新一遍,你也是知道的。我被抓了壮丁,搬书都来不及,每日还有许多书要抄,实在是……不过倒也受益良多。说起来,你今日怎么想起要送我这个?”

吴策嘴唇朝他那张画撅起,做了个滑稽的表情,“喏,还不是老是看你画竹子,我还以为你十分喜欢呢……你要是不喜欢,下次我就送别的。”

“原来如此……”段衡若有所思地抬手轻抚竹叶,那瘦弱的文竹就在他手下轻颤起来,他朝吴策露出一个笑容,“我倒确实喜欢。你手里大包小包的,还要去哪?”

说到这里,吴策开心地憨笑起来,“自然是要好好感谢段兄送我的礼物了。”

礼物?什么礼物?

段衡思索间,吴策已经走上前来,双手如同勾魂索链,一点一点卡紧他脖颈。

“谢谢我的好段兄,费劲心机把我送到那千里之外的荒夷之地,还抢走我的好师妹啊......”

他是怎么知道的!

“不,谁让你自己蠢,与我无关!此君本来就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

段衡抓住他的手,与他扭打起来。

他使出小时候与人打架的劲头,每一下都是致死的狠厉,脚踢到吴策身上,他变成了一堆泥泞。

段衡惊疑不定,他压低眉毛粗喘,如同落单的孤狼般疑神疑鬼。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兰芝气息。

猛地转头,只见江玉卿戴着斗笠,婷婷立于幽篁之中。

浑身力气陡然卸下,他走上前去,借机告状,“此君,刚才师兄竟要杀我......他说他被贬都是因我之故......”

江玉卿招手,示意他上前,询问的语气温柔,“谁是师兄?我只知道表哥。”

一阵风过,幂离落下,纱幔下原来是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段衡大骇,他从袖中取出匕首,负手藏于身后,缓缓靠近,“表妹?你在这里做什么?”

罗明婷娇笑,“自然是......来揭发表哥了。”

她笑声越来越大,花枝乱颤,连一旁的竹子都开始抖动起来,“哈哈哈哈哈哈......表哥害得段家那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