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卿默默看着,没有说话。

“......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

“梦里发生什么都不稀奇,对吗?”

“你怎么知......”

少女捂住嘴,有些气恼地跺脚。

江玉卿上前为她理好微乱的额发,“请问我需要做些什么?”

“你很急着回去吗?”

“是,有人在等我。”

“谁?”

“我的夫君,还有我们的孩子。”

“你手里的又是什么?”

江玉卿低头,看见空荡荡的手腕,有些不习惯地轻抚。

玉镯碎了,为了护住手里的虎符,她的手腕被人乱步踏过,确实有些疼。

“是......”

见她回答不出来,少女换了一个问题。

“这不是你的东西?”

“不是,是一位老夫人临终所托。”

“虎符怎么会在一个女人手里?”

“不知道......也许是她的夫君给她的。”

“那这位夫君一定很敬重自己的夫人。”

敬重吗?也许吧。太尉府从未缺少过新姨娘,太尉夫人的血是滚烫。

人心真是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

江玉卿将虎符放进袖笼,“我可以回去了吗?”

“为什么这么着急?你看这里,多美。”

少女背着手后退,露出她身后那片烂漫的山花。

江玉卿的眼瞳中,泄进一片锦绣春辉。

好美。

茉莉、海棠、雪菊、冰花。

娇莺、花蝶、游蜂、隐虫。

这里是陈府的花海。

不,远比陈府的花海要繁盛的多。

四季的花儿居然可以在同一时刻怦然绽放。

江玉卿的脚步不由自主带动她上前。

“你是如何做到的......”

“梦里发生什么都不稀奇,对吗?”

少女拉起她的手,一同奔入那幅光怪陆离。

霎时间,蜂飞蝶舞,惊起一片写意斑驳。

花瓣从眼前飘过的时候,好像尘世沉重的外衣也被空气溶解。

长发化作朝生暮死的蜉蝣在花丛中飞舞。

她们变得比风还轻。

乘着浮云闲看白衣苍狗。

忘了姓名与来处。

......

“你要去哪?”

瞬息之间,少女的声音从脑后变至身前。

“回家。”少妇温柔的神色为她花瓣一般的脸庞镀上容光,“梧桐树结果了。你也在等,不是吗?”

“......你还记得你是谁吗?你要回哪里去?”

“时间太久,我确实已经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少妇微顿,剪水双瞳漾起一阵秋波,“可是我知道,我有外祖、爹爹、夫君、孩子。”她看向少女,泪水终于落下。

“还有娘。”

“我从未见过她,她却用自己的生命来爱我。不想我哭,甚至连在梦里见我都遮遮掩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