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出的热气甫一触到空气就变凉,又因他们靠得太近,凉气飘荡到郎君裸露的肌肤时又回以热流,往来回复地令两人都发了痒,女郎先禁不住地笑了起来,郎君也跟着笑。
王静姝直到笑够了,才张扬嚣张地捧了郎君的脸道:“你方才说错了一句话,我没有厌了你,你也不是只有我。”
“三表哥,你身旁还有许多人呢,像与我一起去阴平寻你的二表哥,还有总怕你,但有事也会先想起的四娘子,还有叔母、嵇牧……”
她一口气给沈遐洲数出了许多来。
沈遐洲都有些懵然女郎怎突然这般认真,她过往对他的病态话语,不是反驳就是不理会。
她这是想起当初就令她心动的小郎君了吧,所以才这般地转了态度,想想昔日的小郎君可真好命,小女郎日日都追逐在他身后,不像他,总被女郎热一阵冷一阵地反复对待。
他容情古怪,目中也满是发酸的妒意。
王静姝都被他看的莫名了,他又小心眼地记恨上谁了?
若王静姝知晓他竟嫉妒过去的自己,怕是也要骂上一句“有病”,可惜她并猜不透,船篷外也一阵风卷入,是有人提醒,他们马上就要到了。
江潮涌浪,渚清沙白,摆渡停歇在了一石岸处,王静姝提着裙摆下了船,入眼山势峥嵘,随处可见树灌藤萝,只入了秋,不少草木不复鲜绿,变得深绿甚至熟透一般的红黄色彩,如此望去,峥嵘山势便少了几分令人胆怯的惧意,多了些野趣,这便是小次山了。
很难想象这样的山中藏了座道观,还结庐隐居了个沈家家主,若是涨潮时,这儿根本没有人会来,便是山中人平日里出去也不方便吧?
她不由多想,也趁机与沈遐洲多问了些问题,她开始好奇更多,不再停留在已知的那些,她的心在不由自主地朝他更靠近。
郎君也被女郎哄得晕乎乎的,说了许多,可提及他父亲是个怎样的人,可会令人害怕,沈遐洲容色微凝了一下,只道:“他不是个会令人害怕的人,你见了便知。”
“他与我母亲不同。”像是想了许久,沈遐洲才想到一个词形容沈照,“很早以前是个君子。”
君子就君子,偏加了个很早以前,王静姝眼波晃了晃,便知怕是沈遐洲自己也不确定自己父亲如今到底是如何模样了。
非要算的话,其实也谈不上非常多年,至多也就四年,可沈遐洲算上虚岁也才十八,四年几乎占据了他从小少年到男子蜕变的所有时光,便是有过书信往来,那些文字也代替不了面对面的距离。
嵇牧在他们前头带路,后头只跟了郎君与女郎,更多的卫士和女郎的侍女,不方便一大群人涌到小次山,都在隔江的村落中暂落脚。
他们也不用一口气地爬到山顶,山顶的道观名字起得随便,就叫随云观,只有一个老道与几个小徒弟,沈照与老道士是忘年交,修道也是对外说法,非是真的入了道门,也并不住在道观,带了个随从在半腰的地方建了几间竹舍草屋。
在他们耗尽力气前就见到了那几间简单的屋舍,时有香气飘出,也有自在琴音流泻。
沈遐洲脚步微顿了顿,瞳眸冷黑,里头似有着无尽的深渊,汹涌逃脱着破坏的阴鸷,却又牢牢地被他压制住了。
他总是会时不时地冒出一些恶意,但好在,十次里总能压制下去七八次,他依然是俊美又正常的郎君。
他只是心思坏了些,又不是时时会做坏事,若是连想想也不行的话,他也太可怜了,他忽地委屈又寻求认同般瞧了一眼女郎。
光一眼,王静姝就汗毛倒竖,他心思太多了,有时是古怪扭曲,有时是狠戾阴暴,当然也有可爱矫情的时候,可又哪时时猜得准呢,她想,她以后得让他说出来才是,不管是好的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