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家,富贵已极,我想要你嫁给一个疼爱你、保护你,终生不离的良妻。人言高娶低嫁,日子才可顺遂,你觉得她身边……会有太平和顺遂吗?”
王珩顿首叩礼,脊背虽伏低,望之却如竹。他?几乎没有迟疑:“士为知己?者死,何况分离与艰险。”
王秀沉默地看着他?,又过了半晌,忽笑了一声:“你跟你父亲真是同一个性子。”
王秀的结发正?君英年早逝,只留下几个儿子,丞相终身没有续弦,因此膝下无女。她园中甚至连通房小侍都?不曾有,唯一的一个通房乃是她年少时的贴身侍奴,如今在?王氏祖陵为正?君守陵。
她想起?已故的亡夫。想起?月下窗前,她写《金玉名篇》时身侧淡淡的研墨声,两人在?灯下讨论故事里?人物?的命运。他?也说过这种话,妻主,士为知己?者死。
往事如沙,王秀已经很多年没有想起?他?了。
她重修琴弦,拨出一个铮鸣的音节。丞相道:“我派人将那棵槐树砍掉,你可怨我?”
她不允许王珩一个大?家公子,居然?做这种失礼之事。
王珩道:“是儿不孝,不能?体谅母亲之心。可是……宁州路远艰险,若我不能?相见嘱托,恐怕心中不安。”
他?说到这里?,脸颊已经因为呛到了冰冷的秋风而泛起?一阵病态的红。王珩天生体弱,胎中不足,常年吃药,然?而就是这样?,医师却还说他?郁郁多思,心事重重,有天不假年之兆。
王秀叹道:“我虽然?已经料到,但还抱有一丝期待之意,然?而尘世如网,网中人又怎么能?轻易地解脱了悟?这些?天你身边的人告诉我,你总是无法?入眠,愈发清减消瘦了,我的儿,何苦如此……”
让母亲担心若此,王珩愈发愧疚。像他?这样?的士族儿郎,婚姻大?事乃家中商定,像他?这样?明目张胆地抗衡安排,已经算是叛逆不驯了。
他?咳嗽了几声,压下胸口的呼啸冷意,低声道:“只恨思卿如满月,难消夜夜减清辉。”
王秀终究心疼,她将这消息带给王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发展。丞相大?人低头调准弦音,说:“发兵离京时自然?会有人相送,秋杀已断,你带这架琴去吧。我会派人保护你,大?庭广众,只可说话。”
王珩怔了一下,他?的眼睛慢慢地亮了一些?,说:“母亲……”
“我与薛泽姝水火不容,你需戴斗笠掩藏身份前往,免得毁坏清誉。”王秀道,“我可不想让薛泽姝知道,我儿子这么殷勤地追过去送她女儿……”
她说着瞥了王珩一眼,“记得自己?的身份。”
王珩得到这种允许,已是意外之喜,自然?乖乖点头,他?被侍从带回去服药,刚走出主厅,就听到园外传来急促地叩门?声。
王秀身形一僵,眼皮狂跳,她催促道:“快回去,我们?马上熄灯。你还属意她的女儿?薛家没有一个好脾气,我真是脑子不清楚才放你去看她,薛玉霄要是故态复萌对你动手……算了,还不如不嫁。”
王珩不敢反驳,只在?心中默默想到,玉霄姐姐才不会呢。
送回王珩后?,过了不久,放鹿园的灯火便已熄灭,今日睡得格外早。
眼前灯光一灭,薛泽姝放下马车的帘子,冷冰冰吐出来一句:“王丞相睡得真是恰到好处啊。”
一旁有工部的臣属,还有凤阁的其?余文掾,她们?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都?不敢出声。只有一位跟薛司空极亲近的文掾开口道:“大?人,凤阁已盖下印章,事成?难改,要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