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饮雪答:“众人未必能及七公子。”说罢便随她一同上台阶,从外廊上暂别,入偏殿休息。
薛玉霄舍不得松开他的?手,看着他的?背影行入偏殿,连殿门上的?那个朱红的?槛儿都觉得碍眼。她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儿,心说这宫里修这么高的?门槛,要是绊倒了谁,身体岂不受伤?不如让人卸了换去。
这里的?“谁”,特指她家裴郎。
豪门贵族之地,向来门槛都很高,有聚财之说。薛玉霄的?思路跟古人不同,并不在意高低,只在意别摔了她夫郎。
裴饮雪离去片刻,连跟随的?侍奴都见不到了,薛玉霄这才回过神,回勤政殿。
她回勤政殿时,众卿的?议论?还未能定下,众人吵得沸沸扬扬,唾沫横飞。凤阁官员一半是豪门显贵,一半是受到重用的?才学?之士,彼此互不相让,又因派系、亲戚、门楣之别,泾渭分明?,即便没有反对的?意见都要寻思出一个来反对,何况如今确实意见分歧。
众人如此吵闹,连陛下回来了都没有发现。通报之声?淹没在臣僚们专注的?辩论?中。薛玉霄坐着听了好一会儿,才忽然有人发觉,猛地戳了戳席边共事:“陛下回来了!”
有一人发觉,众人很快便跟着发现。忽然间,勤政殿内鸦雀无?声?,变得极为幽僻安静,全都悄悄地抬眼看向陛下。
薛玉霄忽然有一种班主任走?到班级后窗探头观看,然后整个班级瞬间安静的?诡异感受。
过了小片刻,凤阁众人发觉陛下唇边带笑,神情温和,比她出去之前的?心情好上不少士族众臣顿时精神一震,上前大陈利弊,对白丁百姓之女也能读书识字这件事深恶痛绝。
薛玉霄只是听,没有开口。对方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就在此刻,宫侍忽报:“陛下,张叶君张大人依钧旨监督赵郡均田之令,方才归来,正在殿外求见。”
薛玉霄立即正襟危坐,把手从御案上拿下来:“请她进?来。”
士族官员蓦然沉寂下去。在她身后,张叶君风.尘仆仆、快步行来。
她伤愈之后再度出京,到地方去监督推行政令。由于赵郡是重新归入版图的?旧土,当地大族乃是朝中花团锦簇烈火烹油的?李氏薛玉霄担心自己将此事交给李清愁,会让她受到偏私的?非议,所?以交托张叶君去办。
张大人秉钧至公。她被重用之前只有一草庐居住,家徒四壁,最贵重的?东西是家中的?一箱书和屋后万竿竹,她受到明?主重用,提拔至此,作为钦差巡视地方,这段时日下来依旧两袖清风,家无?余财,可见其身正。
张叶君的?脚步逼近,让士族女郎下意识避开。张叶君身上那股冷飕飕的?尘土气盖过了士族衣袖上的?熏香,她近至薛玉霄面前,撩袍跪下,伏身一拜,道?:“不曾辱没陛下重托,除了登记在侧明?确属于大族的?土地外,赵郡因战乱而荒废遗弃的?众多田陌,我已经按照均田之令分拨给赵郡百姓,令郡守造册记录,臣将之收取验看,深访民众,察无?违逆之举。”
她抬起手,身侧的?侍从俯身叩首,双手高举着文册过头。宫侍下阶接过文书,因为里面的?记录太过详实仔细,重了太多,宫侍差点一下没拿起来。
宫侍稳了稳手,将书册拿起来呈递到薛玉霄案上,在她案角上占了一大块地方。
薛玉霄扫过去一眼,见厚厚的?公文堆叠在一起。她伸手摸了摸厚度,唇角抽动了一下,觉得自己忽然也没这么想见张叶君了。
张叶君全然不知明?主所?想,依旧开口汇报,说完公事,她转头扫视了一眼殿内,陡然道?:“臣虽远在赵郡,却?闻陛下有教化于民的?至善至明?之举,既有此念,何不施行?”
薛玉霄答:“国力未丰,莫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