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验过身份,在薛玉霄单手卸去甲胄兵刃时,忽然开口问?道:“侯主前来,也是为了给李家娘子求情?”

薛玉霄微微挑眉:“已经有人来过了?”

官员忍不住提醒:“大司农闻讯,立即入宫面圣,正在明辰殿等候……陛下?大怒,不肯见她。”

薛玉霄早已料到,她说:“多谢你告诉我,不过无妨,我有办法见陛下?。”

官员将信将疑地让开道路。

入了宫,臣属不能骑马。薛玉霄步行到了明辰殿,隐约见到李静瑶在里面等候的身影。司农卿才?刚刚经过一门两伯爵的殊荣,很快又因嫡女犯下?重罪而坐立难安,她垂着眼不知道思考些什么,一只手抚摸茶杯,另一只手则不停地敲击着扶手。

要是在往日,谢馥绝没有如此?轻慢大司农的道理。这可?是主农政的九卿之一,她本人还担任户部尚书,乃是除王秀、薛泽姝以外的三号人物,主管全国的财政度支、仓廪贡赋。

可?以说,如果谢馥没有任命内侍作为钦差,那么“检籍土断”一定就在李静瑶的掌握当中。而她身为户部长官,无论是消息证据,还是手里实?际的隐户数目都是最多的,往年?每次土断,都会?受到各大士族送来的礼物这样一来,她就更不可?能伤害贵族集团的利益了。

薛玉霄望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没有跟着引路的宫侍进去,只是道:“司农卿只有这么一个嫡女,还刚刚立下?战功,陛下?真会?杀她么?”

引路宫侍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闻言不敢回?答。

薛玉霄也知道自?己问?得毫无意义,便?道:“请带我去珊瑚宫。”

少年?愣了一下?,说:“四殿下?脾气?古怪,终日酗酒,口齿又厉害。往日也有想要通过四殿下?面见陛下?的人,无论是忠心爱国之士,或是投机取巧之辈,全都被他刁钻羞辱了一番,侯主还是另择办法得好。”

薛玉霄道:“没关系,有劳你带我过去。”

宫侍便?不多言,心道凯旋侯还不如去求自?己的长兄,凤君那里倒还好说话一些。他一边腹诽,一边带着薛玉霄行至珊瑚宫外。

珊瑚宫傍水,门庭外是一片鲤鱼池。池水寒冷,连鱼都懒懒的不愿意出来,亭中坐着一个人,披着朱红色的披风,身上铃铛碰撞,叮当作响。

他背对?着来路,旁边的侍奴在亭中生起火炉暖着酒,供他一杯一杯地饮尽。谢不疑对?酒水几乎形成了依赖性,听见身后的脚步也没动,散漫地伏在石桌上,拨弄着手边的一本诗集。

宫人带到,行礼禀道:“四殿下?,有人来了,要见您。是薛侯主。”

谢不疑又醉又困,眼帘微阖,声音冷淡又刻薄:“谋官无路的无能之辈,才?会?求到我一个深宫男子身上,你说是谁,薛……”他话语一滞,忽然睁开凤眸,手臂抵着石桌转头?望去。

薛玉霄立在几步之外,没有穿公服,一身利落的玄色骑装,腰间被二指宽的革带掐住,勾勒出瘦削流畅的腰身。她腰带上配着一串玉佩,被风撞出交错的鸣响。

谢不疑心中陡然跳漏了一拍。

他神情顿改,这样的表情是周围宫侍不曾见到的。谢不疑站起身,掸了掸朱红披风上的褶皱,又错开一步挡住旁边的酒炉,问?:“……你,你怎么进宫了?”

薛玉霄走过去,把木盒放在桌上,认真道:“当然是为国事而来,我长兄跟陛下?关系紧张,我不愿托付他,只好借你的门路见一见陛下?,跟她说几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