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进入帘内,对着皇帝、凤君行礼,随后?坐到方才四殿下所在的位置上,身?姿挺拔,看起来情绪内敛,风度翩翩,安静聆听?凤君教诲,颇有温润谦和之态。
薛明怀望着他看了一会儿,诚心实意道:“裴氏能养出这样风姿清凛的郎君,也无愧于?河东望族之名。”
裴饮雪行礼谢过。
“我听?闻裴氏内学堂昔年请了国?手?顾传芳为?师,不知你学到几分?”薛明怀道,“听?闻二郎回家修养身?体,以备再嫁,我心中很是高兴。他棋艺惊人,你可?以与他手?谈论道,以解内院寂寞。”
“饮雪粗陋,只学到顾师的皮毛。”裴饮雪道,“明严公?子是我的师兄,我们二人不相?上下,输赢各半。”
实际他的棋艺尚在薛明严之上,这是谦逊的说法。
两人闲话家常,聊得还算投机。一旁的谢馥瞥过去几眼?,在薛明怀脸上停了停,又看了一眼?裴饮雪。这两人皆是清冷矜持,淡漠如水的君子,坐在一起说话的景象很是养眼?。
她的视线忽然穿过帘子,看向薛玉霄,想到裴饮雪是她强抢来的,两人关系未必有表面那么恩爱,顿时又释怀地撇开目光。
薛玉霄霎时被她的眼?光笼罩,又见到谢馥自己想通了似得转过头,有些?不明所以……皇帝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啊,她怎么有点读不透?
薛明怀看起来很欣赏他,遣人将自己的绣奁拿过来,送给裴郎君做礼物。
凤君的绣奁极为?精致贵重,以上好木材所制,上面盘旋着彩凤双飞的图案,底部镌着一句“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辛酉年冬月不悔赠”。
谢馥对两人交递之物略加注意,让内侍过去看一眼?,嘴上道:“只是个侧君,你还把这个送给他,要是薛都尉的正君来面见你,岂不是要将椒房殿都送出去?”
薛明怀不动如山,神情无波道:“陛下不舍得?”
“我是觉得你太舍得。”谢馥道。
薛明怀却道:“只允许你将我的信物送给侍君?”
他这么一说,谢馥忽然怔住,转过头不再说什?么了。内侍凑过来禀报,说里面只有一些?首饰针线,她便抬手?让人退下。
两人的对话虽然短短几句,但周围侍奉之人却已经汗流浃背,胆颤不已。生怕陛下与凤君动怒会殃及池鱼。
裴饮雪双手?接过所赠之物,跟凤君又简单寒暄几句,便被宫侍送回。
他回到薛玉霄身?边,还不待开口,皇帝忽然又饮尽一盏酒,脸上有些?微醺地醉意,当众跟薛玉霄道:“凯旋侯如此英豪女?儿,功冠三军,家中却没听?说有什?么色艺双全的美?人陪伴。裴家公?子虽然清正,但这样的人,难免无趣啊。”
众人的注意力都被这句话吸引了。很多女?郎都已经喝醉,失了分寸,当即起哄附和道:“陛下所言甚是!”
一些?宗室纨绔想起薛玉霄曾经的风.流之名,纷纷露出笑容,自以为?“投其所好”。
薛玉霄神色不变,道:“裴郎清正君子,有他在侧,已是琴瑟和鸣。多谢陛下美?意,但臣……”
谢馥根本没听?她说什?么话,随手?指着台下一个弹琴的宫廷乐师道:“就你了,过来,朕将你赏赐给凯旋侯,从此你便去侍奉你家侯主。”
她根本就没征求意见。
那位宫廷乐师二十岁上下,怔愣半晌,走近跪拜在地,有些?恐惧地没有开口。他的命运只在宗亲贵族的一念之间,面对命运,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此言一落,谢不疑当即摔了筷子,他懒得隐藏自己,神情压抑地喝了一口酒,一时不防被温热酒水呛了一下,热酒带出的一丝微苦味道回荡在喉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