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含住杯沿,喝了两口,问桌内侧的陆子敬,“淤血怎么清除?”
“要做血肿腔穿刺引流。”
这个手术名词听着怪吓人,陆冬顿了顿。
他问:“危险吗?恢复怎么样?对身体伤害大吗?”
陆子敬轻笑出声,起身拍拍陆冬的肩膀,“冬子,你都带弟妹到我的地盘了,还质疑哥的专业性?”
陆冬笑不出来,他捏捏我的手心,低声对我说:“典典,你刚才不是打算上洗手间吗,去吧,我和我哥聊点事儿,你在外边等我。”
我“哦”了声,乖乖拿起小挎包走出去了。
上完洗手间,我在同层楼溜达了会儿,心情渐渐复杂。
世界上的医院好像都一样,再高端的建筑和设备,再高级的病人,给人留下的总体印象,总是阴沉、肃穆、生冷,充满恐惧,写遍离别,当然,也充斥着喜悦,迎来新生。
或许以偏概全,但大抵如此。
我不知道自己归属于哪类患者。
陆子敬说,我失去了百分之九十的记忆,只剩下知识储备。
丢失了大半部分的我,这是死去还是新生呢?
我该高兴还是惆怅?
我也理不清,越思索越头疼,最后干脆说服自己,洒脱地决定不再去纠缠。
在我溜达到第三圈的时候,陆冬从诊室走出,合上门,向我走来。
他拉住我的手,与我十指紧扣。
他攥着我的左手,放进他的大衣口袋里,我冰凉的手一下子感染他的温度,也渐渐暖和起来。
他有些心不在焉,人在往前走,神魂不知丢在何处,异常地沉默。
我打破静谧,往后看看,问他,“你哥哥不跟我们回去吗?”
“嗯。”陆冬说,“他临时来了个患者,我没让他送,正好逛逛再回去。”
我没什么意见,跟着他坐电梯下楼,走出了门诊大厅,离开医院。
今天的阳光温煦,暖黄色的光芒洒满各地,微风拂来,空气里飘着不知名的花的香味。
我们下了一个稍陡的坡,依偎着陆冬的手臂,抬头看他包着白纱布的后脑勺,心想他真的好高啊!
我一米六六,在女孩中算是中等,在他面前却是小巫见大巫,看他总要抬头仰面。
基因这东西,真是神奇,同样吃的大米,吸着一样的空气,走在同一片黄土地,有人一米八八,有人一米六六。
或许是街景异常热闹,或许是有人依靠,心情较为充盈,我经过一个喇叭重复在喊“卖小乌龟、小兔子、小仓鼠”的摊位,见许多小朋友聚在那摊位前,摸小兔子茸茸的毛,心里也软酥酥的。
我想起他儿子来,扬眉问他,“嗳,我问你个问题啊,陆冬。”
陆冬温声朝向我,从走神中清明过来,垂眸,“嗯,你问。”
“你儿子的名字是谁取的呀?”我眨着眼,好奇地问。
他微微张开:“他妈。”
我:……
因为不赶路,我们漫无目的地慢慢走着。
右边有位大叔扛着几十个卡通设计的氢气球在卖,我眼睛一亮,奔过去挑了一个。
氢气球一面是小灰灰,一面是小香香,一双狼宝宝宝石般的眼睛可爱的眨呀眨,眨呀眨。
我爱不释手,欢欢喜喜地问大叔,“这个氢气球多少钱?”
大叔笑容满面地看我,“姑娘,这个不是氢气球,是氦气球,氦气球比氢气球贵,也更安全。”
我第一次听说,觉得新奇,抱着小香香和小灰灰,喜笑颜开地回头看向陆冬,自然而轻快地说:“快来呀,你付款。”
陆冬被我的笑给感染了,他霎时也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