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的四目相对间,林念听到脑子里一阵噼里啪啦,近似于爆炸的声响。
于是她清晰地感知到,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
她猜江淮也有所感知,因为他停下了把玩打火机的手,手指在金属机身上散漫地扣了扣,长腿一迈,三两步到她面前。
小卖部的木制门框破烂逼仄,框着两个人。
少女清瘦,穿着棉麻布料的白色吊带裙,细细的肩带松松垮垮地挂在白皙的肩头。尚还湿润的长发垂下,在裙子上晕开一片水渍。
本该纯情又暧昧。
但她一双眼生得冷淡,桃花眼上勾,半吊不吊地看着人,硬生生多出些高贵不可侵犯的感觉来。
江淮垂眸扫了两眼,蓦然逾矩地俯下身,脑袋直直凑到她的颈边
一种极其亲密的姿态。
林念心跳停了一拍,忍着没动。
他身上陌生却极具侵略性的味道传来,尼古丁夹杂着清新的气味,她只花了两秒就分辨出来。
薄荷爆珠。
江淮的手指擦过她的手背,不知有意无意,暧昧地摩挲两下指腹,抽走手里的东西。
一阵风吹过,他若无其事,随着那阵风退开。
“一室一厅,找室友?”
江淮捏着林念准备张贴在告示栏的那张纸,似笑非笑地问。
嗓音微哑,吐字漫不经心。
林念挑眉,没什么情绪地看着他。
“不行么。”
“行。”
野狗顿了两秒,半晌,散漫地勾起嘴角,饶有兴味地盯着她。
“那你看我行么。”
那把火还在烧。
无声,但声势浩大。
林念静了片刻,有些恹恹地转身,绕过巷口往对面筒子楼走。
黑发还在滴答落着水,湿意从颈侧漫开,清瘦的蝴蝶骨若隐若现。
雨势渐小,江淮清晰地听见少女清冷的声音。
“屋里不能抽烟。”
她说。
一声哼笑从胸腔里很低地传出来。
少年一扬手,昂贵的打火机在空中划出一个利落的抛物线,准确地落进了街边的蓝色垃圾桶。
林念随手乱画的合租广告飘在空中,被雨滴洇湿,底下一行“不要男的”写得潦草,却看得清晰。
但被他们默契地忽略掉了。
03 湿热
清晨七点钟。
楼下破烂喇叭准时准点打开,广播体操的声音快要震破耳膜,像吃人的鬼一样,如约响起,硬生生将林念从梦里扯出来。
她早该习惯,但此时有些茫然地躺在床上,曲起手臂,手肘遮住眼睛发呆。
这破筒子楼里不仅有她这样的租户,还有些七八十岁的钉子户。楼下那家就是。
七十来岁的老头拖着残破的身躯,因为自己睡不着,所以也不想让别人睡,每天六点钟在楼下用破锣嗓子似的收音机放广播体操,自己则坐在塑料凳上,色眯眯地看路过的高中女孩。
最近雨雾多,早上总爱下雨,他才改到七点。
林念闭眼缓了一会儿,消化掉这个对她来说有些奇怪的梦,躬身将腿间布料褪下来,拉开漏光的窗帘。
晨光从装着防护栏的两扇窗倾泻而来。
南坪的清晨其实很美。雾蒙蒙的天泻出一点点光亮,榕树葱郁,破旧的房屋也有些旧电影的气息。
倏然,一声尖利的叫骂响起。
花盆从她面前晃过去,从高楼坠下,落在水泥地上,发出破裂的清脆声响。
林念站在窗前,面无表情地想。
如果没有扰民的死老头和楼上时刻吵架的小情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