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心里想着打坐,但头颅一沾到枕头,眼皮就莫名沉重,困意上涌,睫羽轻扇了几下后,敌不住凶猛袭来的困意,竟然几个呼吸间,就这么睡着了。
谢翎看着沈辞秋阖上眼,睡颜恬静,伸手轻轻拨了拨沈辞秋的额发,看得一本满足,而后走到桌前上了笔墨,认认真真写下用药的体验。
他还分出了分魂化身,飞去后山练练招,毕竟还要看看丹药的药力能在什么样的强度下维持多久,在真正斗法的场合里这都是性命攸关的大事,自然得仔细考证。
屋子里都是沈辞秋和谢翎两个人的气息,沈辞秋安稳地睡了很长时间,陷在一片黑甜的软香里,宁神静心,只是当疲惫下沉的意识微微上浮时,他做了个梦。
梦里,沈辞秋听到耳边一声如暮鼓沉沉、嗡鸣又不真切的声音:
“你日后当为众弟子表率,如此怎可胜任,罚你去禁地,好好自省!”
这声音明明好像很远,却又如雷,楔入沈辞秋耳中,沈辞秋一抖,就发现自己回到了冰冷黑暗的玉仙宗雪峰禁地里。
是他幼时第一次被罚入禁地的时候。
……不,他现在不就是幼时?
沈辞秋低头看了看自己幼小的手,一时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
周围明明是雪地,但却没有白得晃眼,因为彻夜死寂的黑暗更加粘腻,在寒风中张牙舞爪要撕碎他,吞没他,沈辞秋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却听不到自己的任何声音。
不,不对。
他现在不是七岁,不是,这副弱小的身躯不是他,从禁地中出来失语的也不是他
不是现在的他。
现在的他……是谁?
沈辞秋意识混乱不休,他在茫然中抬头,看着死寂的夜和惨白的雪,想要找出一点佐证,他的腿挪动起来很艰难,好半晌后,才能慢慢转动身躯朝附近看去。
而后,他看到了那棵死寂的枯木上,蹲着一只红色的小鸟。
沈辞秋一顿。
小鸟很小,巴掌大一只,但他身上散发出的一点辉光,却足以驱散整个禁地的寒夜。
……谢,翎。
沈辞秋慢吞吞的,又念了一遍。
谢翎。
捉住了这只鸟,也终于在混乱中捉住了线头。
是了,如今的他活过了二十岁,不再是困在风雪夜中无力的幼童,是云归宗的宗主沈辞秋,是谢翎的沈辞秋。
也是拥有着谢翎的沈辞秋。
沈辞秋浑身一颤,猛地睁开了眼。
他呼吸微重,眼前仍是一片黑暗,他依稀还有些恍神,心脏在惊醒中快速颤动,直到沈辞秋把目光落在近在咫尺的人身上。
谢翎就躺在他身侧,手搭在他腰上,也正睡得很熟。
真仙感知本就敏锐,只有在心上人身边,才能放心睡成这样,但不知道是不是沈辞秋忽然变了的呼吸声被谢翎感知到了,他在睡梦中下意识抬手,把沈辞秋往自己怀里再带了带。
沈辞秋贴在他身前,窝在温暖的怀抱里,感觉脊背被谢翎拍了拍。
沈辞秋在这样的熨帖中,慢慢平复了心跳。
他在黑暗中用目光描摹谢翎的眉眼,琉璃色的眸中雪光也化作了温柔。
是了,他现在无所畏惧。
这只凤凰是他的逆鳞、软肋,也是他坚不可摧的盔甲。
事到如今还会做这种梦……一定是连梦都暗示他,杀死最后一个仇人的机会快来了。
也不知玄阳尊的心魔毒如何了,种在他身上的符文沈辞秋不敢分神去感知或控制,因为如果不小心被玄阳尊发现,就前功尽弃了。
沈辞秋依偎在谢翎的怀里,柔顺安静,又静又漂亮的神情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