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谢繁青。”

殷碎玉命令道。

戚寸心扶着谢缈迈着艰难的步履往前,她根本没办法回头去看身后的境况,只能小声地唤,“缈缈,你快醒醒。”

身后凛冽的刀光袭来,她还毫无所觉,但或许是她一声声的轻唤终究还了谢缈几分清醒,他一瞬睁眼,十分迅速地夺了她手中的钩霜,回头之际,便一剑刺穿那人的喉咙。

只不过这一刹,他狠狠地按住自己臂上的伤口,他只能依靠这样剧烈的疼痛来勉强保持自己的清醒。

那人的鲜血溅到戚寸心的脸上,她却来不及擦拭,只望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殷碎玉,便扶住摇摇欲坠的谢缈的身体,奋力往前走。

“小公子,好像是他们的援兵到了!”一名在远处望风的护卫跑来,气喘吁吁地说道。

援兵?

殷碎玉眼皮微动,崇光军已经往永淮去了,他们又是哪里来的援兵?

但他望向远处那片在山林阴影里停滞不动的火光,细听之下,似乎也能听见刀剑相接之厮杀声。

殷碎玉再度回头时,却只见那片青黑密影早已将那对少年夫妻的身影淹没。

山风簌簌,拂过他宽大的衣袖。

他始终立在原地,再没挪动一步。

这一别,

也许她还有生还的可能。

猛烈地咳嗽了一阵,咳得他满嘴鲜血,他却恍惚地想:

可他应该也活不到再见她的那个时候了吧?

戚寸心扶着谢缈穿过一片漆黑的林荫,才有月辉穿插下来,散落满地如霜的银光,她丝毫不敢停顿,怕殷碎玉杀心未止,也怕兰涛等人穷追不舍。

谢缈勉强维持着清醒跟随她的步履前行,他的鬓发已经被冷汗湿润,一张面容苍白得厉害,神思已经逐渐恍惚。

撷云崖有一条通向崖底的栈道,但因崖底以南正片延绵不绝的整片大山都属于南疆的地界,多年来南疆人少有上撷云崖的,更没有什么汉人敢到崖底去。

南疆人擅养蛊,而谁也不清楚他们的蛊虫究竟有多少种类,但中原却没少流传他们以蛊杀人,制人的诡秘传闻。

可眼下,他们已经顾不了那许多了。

栈道狭窄且陡峭,幸而戚寸心一直带着那支鲛珠步摇,鲛珠散出来柔亮的光芒照着脚下,“缈缈,不要睡。”

她喘着气,提醒他。

他几乎快睁不开眼去看她的脸,听见她的声音也是反应了好久,才迟钝地应一声。

隔了片刻,他又动了动泛白的唇,“戚寸心。”

他说话仿佛也很艰难,声音极轻。

他的步履已经非常迟缓了,戚寸心不得不停下来,扶着他靠在一旁的石壁上稍作休息,她才要用衣袖去擦他额上的汗珠,却见他一双眼睛半睁着,眼睛里一点儿光亮也没有了。

他忽然说:“你自己走吧。”

“我不。”

戚寸心胸腔内翻涌的酸涩再次涌至鼻尖,她抿起嘴唇,绷紧下颌,扶住他再度往下艰难地挪动。

“如若兰涛敢下撷云崖,你我都会死。”他几乎都是在依靠她勉力前行,大半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压得她脊背微躬,看起来更加瘦弱可怜。

可她依旧紧紧地抱着他,仿佛不知疲倦般,凭借着自己的意志坚持着。

“我知道。”

她一直忍得很好,但听见他这样的话,她再压不住眼眶的湿润,眼泪一颗颗砸下来,她吸了吸鼻子,“就算是死,我们也在一块儿。”

“你不要惹我哭,我不想哭。”

她艰难地腾出一只手来擦去眼泪,努力平复心绪,又拿来他手里的钩霜砍去栈道两旁丛生的杂草,一时诸多萤火漂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