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是这样的人吗?

韩信不知道。

他以为他不是,但见刘盈困惑愤怒,他居然也有对蒯彻的愤怒不解之感。

明明他理智上明白蒯彻要么是为了荣华富贵,要么单纯地是为了展现自己多有本事。理智上他没有不理解。

但感情上,他居然是不解的。

这矛盾的感受,让韩信困惑了。

“让他说。”刘盈继续靠在韩信怀里,沉着脸道,“告诉我,三分天下之后,这天下会如何?齐人会如何?燕赵会如何?天下所有庶民会如何?!”

蒯彻整了整衣襟,挺直脊背,端坐着看着刘盈。

他讥笑道:“既然你担忧战乱会使庶民受苦,何不降了楚王?天下便统一了。”

刘盈也讥笑:“你这话为何不问问揭竿而起的陈胜吴广等人,不问问天下云集响应的秦国黔首?如果他们不反抗,岂不是就没有战乱了?”

韩信也讥笑了一声,笑得特别响亮。

想对盈儿诡辩?盈儿是真的儒家都辩不过的人,除非儒家亮出他们粗壮的胳膊,否则盈儿在辩论上绝不会输。

蒯彻没来得及说话,刘盈乘胜追击:“还是说,你向往的就是胡亥、项羽这样的人?也对,天下皆苦,全死了不就不苦了?你真的很有才华啊,这样的好主意也能想得出来。”

蒯彻深呼吸了一下,道:“各自为主,没想太多。”

他确实哑口无言了。和纵横家说什么道德理想大义,汉王世子也真是想得出来。

可取得天下需要大义吗?

需要。

汉王有资格取得天下,所以他有资格以天下人的名义和别人辩论。

汉王又站在大义这一边,就算自己再能言善辩,正面辩论也不可能赢过汉王。

正面辩论都是儒家的事,他们纵横家向来都是搞阴谋诡计,他没打算和汉王世子正面辩论啊。

蒯彻被刘盈指着鼻子骂没有道德,很是无奈。

他仿佛回到了在齐地,被一群人儒家人围着辩论的时候。

若扯什么堂皇大义,谁能辩论得过儒家人?

可堂皇大义都是虚的。纵横纵横,都是利益为上。

“纵横,是为了利益。”

蒯彻眉头一颤,再次为刘盈惊讶。

汉王世子是看穿了他的内心吗?

“老师们都说,纵横一脉最不能信任,因为他们以利益为上。但我却想,这天下谁不是为了利益?若他们真的是为了利益,是可以信任的。”

刘盈知道蒯彻不会回答自己。

他扯着大义的旗帜,纵横家要怎么回答?自然是懒得回答,不屑为伍。

“纵横很有用。我们现在站着的天下,说是天下,其实只是天下很小很小的一块。中原北边匈奴正虎视眈眈,南边的蛮人也很凶悍,更别提现在你们还不知道海外夷人。”

“当然,现在说什么海外还很早。等车马船只能发展到海外作战的时候,你我的骨头都烂做泥了。”

“天下真的很大。阿兄曾说,即使是他也不可能扫灭匈奴,不可能如攻城略地般一劳永逸。这时候该怎么维持和平?不就是纵横吗?”

刘盈认真地看着蒯彻。

蒯彻却毫无所动。

刘盈也没想过蒯彻被自己说动,只是有感而发。

“有的纵横者是为了高官厚禄,有的纵横者是为了保护家国,有的纵横者是怀抱能靠着说服就不起兵乱的高大理想……这都是利益。为了利益的纵横家是可以信任的。”

“你却不能信任。因为你不是为了利益。”

蒯彻的眼神终于有了波动。

在韩信说要烹杀他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