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浓夜里的湖风扫过倚靠着他胸膛半阖眼的季云烟耳畔,她的嗓音也终于清醒了一些。

“你怎么来了?”

她又问一次,詹钦年再避不开。

他声线依旧万年不变地清冷而答:“奴才的属下来秉,公主出城前曾被姚家的拦住,送了谢轻舟随队,奴才便有些担心。”

“詹钦年……”

他正要应,却听季云烟埋在他胸口的尾音里起了一点哭腔。

“我方才难受得厉害……比以往毒发都要难受……我感觉自己……失控了……”

詹钦年从未听过她这样委屈泪泣。

他僵了几瞬,扶起她泪眼婆娑的脸,拭了一下泪。

“公主别哭……”

但季云烟反而在他不停拭泪的掌中哭得更厉害,哀声细碎低抑。

“我恨极了这个毒……詹钦年……我恨李沛君……给我下这个毒……叫我生不如死……”

“公主不哭,太后已经死了,李氏如今是阶下之囚,再不能害您,公主别怕。”

他一遍又一遍替她擦泪,阖上主卧的门。

直到被放进被窝中,季云烟还是在哭,詹钦年褪卸了佩剑外衫,上床来抱着她。

“公主别难过,奴才陪着您。”

她枕在他的焚杉香气中,鼻息慢慢平静下来。

淡淡月色透窗,惊魂未定的女人在他臂弯间还有些偶尔的惊颤,但她脉间的搏动频率却舒缓下来。

夜色沉坠下去,詹钦年以为她已睡着,正要起身,袖子被轻拽了一下。

窸窣里响起她沙哑的小声哀求:“你别走……你今夜可有公务?没有的话……”

“没有。”

詹钦年应得利落,彻底躺下身来,将她搂进怀中。

“奴才不走,您放心睡。”

她向他臂上贴近了些,蹭了个舒服的角度。

“时卿方才同我说,韩家在丹林的铺子前几日被洗劫了,损失少说几千两,但韩家却没有报官,悄悄将这件事捂下了。”

“公主觉得呢?”

“我觉得……想必是他们韩家的内鬼罢。陛下当时刻意留了韩家那几个没关进去,本意也是引蛇出洞,否则按韩家同李氏的交往之深,阖该如处置吏部余理全那样将他全家都抄没关押起来。如今姓韩的一家子南逃,下人便趁机作乱,可见这韩家人当时一定是慌乱至极了,那想必还有什么紧要事是咱们不知道的,你可得派人一路好好盯着,别叫他们真溜了。”

“公主放心,奴才今夜来之前,便已增调人马去跟了。”

“詹钦年……”

“奴才在。”

“今夜之事,你别怪罪时卿与谢轻舟,我还靠着谢轻舟联系姚永淳,背后你也别动什么手脚。”

詹钦年语气冷下来。

“但他们竟敢如此没有分寸地这样对待公主,阖该极刑。”

“本就是我这个毒的缘故,怪不了旁人,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他们的。”

他顿了片刻,叹了口气。

“是,公主安睡,奴才今夜都陪着您。”

虽上栗湖第一夜的毒发令季云烟煎熬了一晚,但接下来两日却顺利。

她担心邵阳防务有失,次日一早还是打发詹钦年回京,禁军马蹄的扬尘才落下,慧心传话进来,说林先生已经绘好了五联犁的图纸,想同公主来洽。

召了祁无为来同议,半日下,初稿定,只待初版成品制出,继而落地实验。

晚饭时季云烟见到忐忑的时谢二人,问了她无碍,长松一口气。

两位美男伴着她在上栗湖边又悠悠闲了两日,心满意足地归返邵阳。

到府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