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谢轻舟泛着红的手背被一道扇柄止住，他顺眼看去，竟是季云烟拦住了他。

他双颊粉红，一双桃花眼浸满水汽，虚虚焦视她，抬了半天的唇，开不出一个口。

她偏头去看紫蓉：“谢公子醉了，你去外头叫人来把他搀出去休息吧。”

紫蓉得了眼色，颔首领命去了。

很快进来人，提上谢轻舟要走，他却嘟嘟喃喃，说还要替公主喝酒。

另三人全程瞧着，季云烟的视线缠在谢轻舟身上，渐远方休。

姚永淳扫了一眼渐渐安静、只剩他四人的室内，大抵心知季云烟要开始说真话了。

于是他垂眉颔首，恭敬侧耳，等公主开口。

季云烟捻开折扇。

风带起她鬓边的珊瑚珠金步摇，在明亮烛火下闪烁着耀眼的光。

“李氏祸乱朝纲多年，致使朝政积弊深重，皇兄如今亲政，却还要替李氏收拾那么大的烂摊子，赵大人的长兄是内阁的参政，与我共同代议朝政，这月以来，永和殿内处理了多少李氏的糊涂账荒唐事，他也与我一样焦头烂额。若你们易地而处，站在皇兄的角度来考虑问题，自然能体会他的辛苦不易，若是将来……谁非要在这堆乱麻之上再放一把火，再好脾气的人也会被激怒，姚大人，你说是不是？”

三人听愣，未料公主竟说这样深的交心话。

赵思诚这月屡屡听及长兄叹气，深知公主所言非虚，连连暗自点头，拉扯姚永淳，要他应答。

姚永淳缓过神。

“是，公主说的在理。”

季云烟神色转肃。

“你们日后若时时刻刻捏着这条准则行事，想必也出不了大错，但李氏的错，却犯得太大……”

众人的心皆被公主的话锋拽得七上八下，焦急等待一个定论。

“大到皇兄是真的伤透了心。想当初在内廷监，我与皇兄食不果腹，朝不保夕，李氏杀过的人，尸体留在监内，堆叠到了屋顶，那尸臭血气，我如今午夜尚且屡屡被噩梦惊醒，皇兄纵是至阳至刚的天子之身，定也受了惊惧。更别提，李氏先皇后是从小看着皇兄长大、牵着他临朝称帝的。皇兄尊先皇后为母后，竟未料一朝颠覆，皇兄临东出前，私下同我说起先皇后，亦是屡屡洒泪，痛苦难抑。”

季云烟以扇掩眸，伤心垂泪。

三人亦面色沉肃，随之伤心。

“陛下仁德，孝心至诚，是李氏辜负了皇恩。”

“所以我唯一能猜到的皇兄的心思，若是朝中再出一个如李氏那般忤逆难驯、不忠不义的，皇兄只怕是真的要叫人知道……”

季云烟眸间起了一点冷意。

“何谓天子之怒了。”

第0275章 272 你松手！

兴阳公主这番话，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直到季云烟借口更衣离席后许久，席上三人还在若有所思地咂摸。

赵思诚最先耐性不住，打破沉寂。

“公主的意思是……陛下无心大肆追查清缴李氏余党？”

另二人却不接他话茬，依旧沉默。

“你俩说话呀。”

赵思诚左右焦急。

“我只听出陛下希望我等谨慎行事，莫要步李氏后尘，可……可给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谋逆呀！”

姚永淳摇头。

“若只是这样，陛下东出前阖该早早定罪以安臣心，为何还要一拖再拖？方才公主最后痛哭流涕的那番肺腑之言，别说旁人，就是你我这样与李氏有旧、深知其为人的尚且听得心惊肉跳。当时在内廷监，陛下和公主受了多大的苦，公主又是那个藏不住事的性子，岂会真的愿意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