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烟视线饶有兴味地转向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尹先生既是翰林舍人,想必曾科举过,当年可位列三甲?”

“回公主。”

尹傅心不卑不亢地颔首。

“小生与蔺中堂是同榜,不才,仅得了个探花。”

季云烟当真有些吃惊。

“那尹先生也是万中挑一的人才了……”

她及时收住话茬,吞下几乎要出口的一句:既位列探花,想必当年便有吏部任命的文书来授,怎么如今竟还只是个翰林舍人待聘?

是了。

蔺之铮大魁那一届,正是李氏亟缺军饷,卖官鬻爵之顶峰,捐纳入朝的官员挤兑科举授任名额,竟严重到连探花都无官可授的地步。

那想必后来,这尹傅心之才被姚永淳看重,招揽成了暗中的门人。

尹傅心低眉苦涩一笑。

“谢公主夸奖,这实在是不值得一提的。”

“好了,不提这个了。”

姚永淳笑着出来岔话。

“公主今日愿意给下官三分薄面临席,下官先自饮三杯,以谢公主厚恩。”

赵思诚及尹傅心纷纷执酒起身,来敬公主。

紫蓉正要替公主倒酒,却被她轻轻拦下,她视线看向谢轻舟。

“让他来倒。”

“是。”

谢轻舟垂着眼,不算好脸色地倒了酒。

季云烟回饮一杯,看向剩下两盏,眉眼含笑,视线又悠悠转向三魂神游的谢轻舟。

她语气暧昧地偏头低语:

“剩下两杯,便你替我喝了罢?”

谢轻舟依旧垂眸,并不接茬。

姚永淳咳了几下,面色冷下来。

场面上所有眼睛俱盯着谢轻舟。

僵了好一会,谢轻舟才不情愿地伸了手来,三两下狠饮而尽,又低头回去。

“这才对了。”

赵思诚抚须大笑,一双眼被横肉挤成细缝。

“哪有叫公主劝酒的道理,你一个卑贱的家奴,很该多替公主衬着些的。”

季云烟眼神即刻冰冷几分。

“卑贱?家奴竟不是人了?我方才不过是问他愿不愿喝,怎就像变成不喝就是他的罪过了?”

在场众人未料公主竟如此袒护谢轻舟,不由暗惊。

亏姚永淳心思快,马上向另二位使了个眼色,即刻转圜:

“是,公主教训的是,这实在是赵大人一时忧心,怕谢公子坏了公主的雅兴,下官替赵大人赔罪,下官先饮。”

赵思诚亦旋即附笑,陪饮。

季云烟神色缓了些,又若有似无地看了几眼垂眸不语的谢轻舟。

门外敲了响来,婢女们如鱼贯般入内,将正菜摆满席面,一一介绍山珍海味。

入箸几下,席面开张,姚永淳不愿再耽搁,终于准备扯出今夜正题。

“公主……”

陪座二人一听姚永淳语气,也纷纷放下手中筷子。

“陛下近日回銮,届时正阳朝会重开,李成弘便要开堂定罪……”

季云烟低眸瞧着桌下谢轻舟搭在膝盖上交拢着的双手,指节在光影下棱角分明。

看得有些趣味。

“李成弘把持朝政多年,朝中党羽众多,下官在户部虽曾与其共事,但后来李成弘入主内阁,与他交道之人多为下官的长官尚书张元睿,下官自是不愿结党依附的,只是……”

姚永淳话了一半,顺着季云烟视线瞥去,又继续不动声色道。

“陛下若意欲严查李党,朝中牵连之人难免如老树密根,抽之不尽。公主是陛下最亲近的人,陛下的心思,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