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季云烟特意在夏怀替齐泽襄来公主府赏赐之时,当着夏怀的面,发落了殷灯。

还了他的奴籍,赏了银子,要他去外头自己谋些生路。

但殷灯已是无根之身,因着一些与她有关的缘故,连累他此生无后。

她实在过意不去,于是特意在城南开了间绸缎铺子,以间接手段送了殷灯一些股份。

同时,她依旧放任殷灯暗中与季家通信,只是增加一个紫蓉,利用紫蓉来与殷灯来传递信息。

如此,至少在明面上,她不会让齐泽襄在她与季家的关系上难堪。

以至违背先帝意愿。

这样悉数将旧人都安排了,兴阳公主府便顺利开府。

紫蓉机敏,知道信筒里是公主的重要密信,递给她后,便不动声色地背对着站到季云烟身前去。

替她挡住那些往来的杂眼。

季云烟低头拆开竹筒一看,竟是扶墨的笔迹。

更令她吃惊的,是信上的内容

信上开头说,早前季云烟提到的那种“轻易消失”的墨水,他们设法研制出来了。

写这封信便用的是此墨。

因为是她提议的点子,于是便用了她的名字来命名,唤“烟墨”。

然后又附上烟墨的配方和研制方法。

扶墨这样洋洋洒洒流利了一大篇,笔锋却于结尾处忽然顿下来。

落笔之人好像迟疑了许久,才写下:

「阿乾近来总念叨你,说很想你,若你也想他,随便回些只言片语也好。烟墨的墨条随此信附。」

季云烟对折信纸,然后将纸面间轻轻摩擦几下。

再展开,纸上果真一干二净。

季家既然借着烟墨的名义来与她联络,那应是暗示,她假借季家之名出兵之事并没有遭到季鸿瀚厌恶。

一块压在她心头的石头总算落地。

她松了口气,抬眼,一盆又一盆的白兰花还在搬着。

“紫蓉。”

“奴婢在。”

“殷灯给你这个的时候,是不是还说有别的东西?”

“公主明鉴,是的,不过殷灯说,得公主提了要,下次再送来。”

季云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扶墨的小心机

哪怕她不回信,只要向殷灯提了墨条的事,殷灯便会向季家回信。

扶墨于是便也知道,她动过一点点愿意回信的心思。

这臭小子。

季云烟失笑。

罢了罢了。

“那嬷嬷下回来府里的时候,你便同那边说,把那物件带来。”

“是。”

季云烟最后瞥了一眼浩汤的兰花丛,起身。

“你陪我先回后院罢。”

“是。”

季云烟原本打算能够得闲的半日,也在西厅的拜帖传信中被打断。

来了两位要见她的客人。

一位,是礼部侍郎家的远房亲戚,另一位,是梁高业。

梁高业坠坠不安地坐在公主府西门客厅中饮茶。

繁复华丽的窗棂外,是潺潺流水的假山美景。

手中待客的茶杯,是千水窑的顶级官供。

入口的茗茶,是五年才得一收的云香雪冷。

随茶而奉的甜瓜,冰里镇过,切成小块,一口下去,浑热的暑意消了大半。

而梁高业先前出入的那位大人家……

别说好茶,就是一个好脸色,还得看心情给。

李氏广开官路,只要找准他门下之人,好生伺候打点了,一般都能得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