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沧直言劝谏:

“殿下,如果东南方向来的真是季家军,那我等定然不敌;即便不是,我军如今正处碑莘关最狭窄险峻之处,合围之势若成,我军即便强行突围,亦要损失大量军力,届时碑州势必愈发难取。”

“老朽提议,趁如今还早,殿下宜即刻撤军!”

“撤军?!”

宋开骋仰头冷笑一句。

他手指碑州城门,胸腔怒意渐起。

“我宋军历来折了多少将领士兵在这碑莘关中,如今好不容易等来邵阳内乱,东齐又是新主尚且不稳,这是我南远最好的一次、可以夺下邵阳的机会!撤军……哈?先生你可知你此言……我南远雄军,岂是怯战之辈?!”

“殿下!老朽自然知道,于大局而言,这是最好的机会,但若我军今夜强攻,势必损兵折将。老朽之意,是姑且撤军,待探明弥州是否当真出兵,再谋后策。”

跟随宋开骋的副将们久染平骅王凶横秉性,倚南远重兵而从未将北人放在眼中。

现下听完军师这番话,亦跃跃而驳。

“先生,末将自来尊先生之大智大谋,此刻却不能苟同。邵阳宫变的消息既已传到碑州,无论李氏是否真的兵败,那也至少是五六日前的事了,宫廷之事瞬息万变,如若耽搁一日、再晚一日,邵阳宫变平息,届时我军便失了直扑邵阳之先机,那时恐悔已晚矣!”

在此话间,宋开骋已打定主意。

他截下众议,径直决断。

“伍先生,您是军师,又年长、腿脚不便,本不宜随军而行,您先退回莘州大营罢!”

“傅深,你派人去将咱们大营那架最大的冲车运来,多携五十卷钩援云梯,再运几桶水,令先登死士浑身浸湿再上云梯,明日午时之前,碑州城门不破,本王要问你军责!”

“姚升荣,你率你部下一千骑兵随本王掉头,本王亲自先锋,去会会那弥州来的玩意!”

伍沧的欲劝之语被淹没在众将的慷慨领命声中。

铮铮铁蹄飞速疾驰,逆向穿过宋军兵阵。

及至岔口军阵尾翼处,只见数百宋兵瘫倒在地,长枪散乱,一眼过去,伤兵大半。

宋开骋抓了行军校尉来问:“来袭者呢?”

校尉神色仓惶,如见鬼般惊吓,连连叩头。

“回殿下,方才那边……那边冲来一队骑兵,将我等翻倒,立刻扬长而去,现下……现下已不知去处了!”

没有一点有用信息。

姚升荣冷啐一口,次等兵就是次等兵,连个回禀都不知所云。

他连忙追问:

“什么马?兵甲什么模样?旌旗是何字样图文?阵型如何?你细细答来!”

校尉被咄咄迫问,更是害怕,抖个不停。

“回……回将军,他们几箭就将咱们的火把射灭了……天太黑……末将实在看不清……哦!不过,当时旌旗从末将眼前闪过一次,黑色的!上有好几头兽首,看花色十分复杂,具体……具体末将也记不清……”

宋开骋与姚升荣对视一眼,神色复杂。

“他们离开是往苍福方向吗?”

宋开骋手一指,问马下校尉。

“是……是……”

宋开骋驾马一冲,姚升荣后一步跟上。

却有些犹豫。

“殿下,若真是季家军,是否先从军师之言,待打探清楚再行后计?”

宋开骋冷眼一眯。

“你道我们派出去的百十密探如今竟无一而返,是何缘故?”

“难道……”

姚升荣心头一凛。

“都被季家杀了?!”

宋开骋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