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见陛下如此之怒,李成弘不由怔住。

况且中堂大人的往日风度失到这个份上,他垂下头,再不敢僭越。

季云烟接道信中内容:

“太后娘娘与平骅王密谋,假借驻军之名,实借南远之兵,意欲围困邵阳宫,谋图篡位。”

“什么?!”

“你说什么?!”

这下,连刚在凤座上没坐多久的太后也骤然起身,挣扎着就要出来。

“季云烟你在说什么!哀家密谋篡位?!”

她一脸不可置信,似乎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哀家所出皇子无一不夭折,唯有一个长平公主,如今她还嫁去了南远,篡位?给谁篡位?!”

季云烟缓缓转身,视线看向李成弘。

李成弘僵住,一脸始料未及的错愕。

手握重权,把持朝政,正值壮年,陛下又无皇嗣。

李成弘的确有这个动机。

久静的朝堂立时沸腾哗然。

喧闹中,夏怀“肃静”了两声,齐泽襄待吵闹落下,向季云烟伸手。

“十三公主,信拿来朕看看。”

季云烟将方才回宫路上从夏怀那里才拿到的“赝信”递交还给夏怀。

笔迹仿自当时太后与宋开骋互通的那封信件,出自严奇文亲笔,后又经太后这些年的笔迹比对。

几乎十足十的真。

齐泽襄拿到信囫囵看了一遍,点了点头。

“像是太后娘娘的笔迹。”

又要夏怀把信递给堂下一位花甲老人。

“西镇侯,朕记得您年轻时曾教过太后娘娘读书,来,您也瞧瞧这笔迹,是否为真。”

西镇侯年岁已大,早已在家颐养天年,往日本是不与朝会的。

可偏,太后今日特意召了他来,本是要她的恩师共同见证东征议定之时,以期复邵阳之兴。

哪知季云烟横插这一脚。

她原以为,季云烟是要拿那封南远使团来朝时,给宋开骋的密信来揭发。

没想到,她竟拿了封赝品。

正是知道这信就是彻头彻尾的假货,她才有些慌乱,不知季云烟到底要做什么。

趁西镇侯老态龙钟地眯眼细看之时,齐泽襄问向季云烟。

“十三公主,你既说抓到了密探,那密探何在?”

“回陛下,已交由大理寺了。”

大理寺卿上前回话。

“回陛下,卫戍署步军统领桓将军两日前安排部下,将密探送至本寺羁押,如今已审定,的确是南远密探无疑。”

“陛下。”

西镇侯将信交还给夏怀,缓慢开口。

“确与太后娘娘从前的笔锋有些相似,但本侯久未见过娘娘字迹,加之本侯年迈,老眼昏花,至于是不是娘娘……”

“自然不是哀家的笔迹!”

李沛君骄傲半生之人,怎容小小蝼蚁捏假污蔑,况且,还在她恩师面前。

她怒火中烧,非要强行停止这场闹剧不可。

“哀家不可能与南远密谋这种荒谬的东西!更不可能意图篡位!”

她径直从夏怀手中夺了信去,当场撕了粉碎,洋洋洒洒,泼了堂前百官一场白雪。

“太后娘娘息怒!”

夏怀吓得不轻,一骨碌就跪下来,连连扣头。

百官也愣住,慢慢跪了下去。

但太后越是这样强色,众人心中反而犹豫起来。

既是假信,自有证伪之时,何必撕碎?

更有胆大的,捻了碎片来看,见到只言片语,诸如“狗皇帝”,“小傀儡”之类的浑语,吓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