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的风微到恰好,星月也清澈。

季云烟院子里的婢女退了干净,扶墨托着木盘在石桌上放下最后一道菜。

侧目,看见她正在扎茉莉花丛中。

扶墨静静潜过去。

粉衫长裙曳地,黑发勾在白花绿叶间,身姿灵巧起伏。

她转身回来,满眼映月的笑,双手捧着雪一般的茉莉朵,奉到他跟前。

“香么?”

她自己也凑近了,嗅了嗅。

又瘪瘪嘴。

“我在这站太久,闻不见香气了。”

扶墨溺笑着点头。

“香。”

他偏头下去,拽了自己腰间的香囊起来。

“你是在看这个么?”

季云烟弯着笑眼,楚楚可怜地。

“这么多花,丢了可惜,你若……”

未待她说完,扶墨已抽开香囊,供她倒花进来。

她倒完,拍拍手,心满意足。

“这便很好,咱们把夏天的花气储起来了。”

“来吃饭罢?我做了些菜。”

“好。”

她乖乖去牵他,一路到石桌。

满桌实在丰盛,她夸了半晌,夸到词穷。

“快吃。”

扶墨笑着给她夹菜,荤肉堆了一小碟。

“你呢……事多食少,这样不得宜的,以后阖该多吃些。”

“先前邵阳宫里的太医,说我脾胃弱,总叫多吃些软食,没想到……”

她也给他掂了几筷子回敬。

“扶大夫竟要我反其道行之。”

扶墨只是淡笑。

那些太医给季云烟开的方子他也曾见过几次,这次又彻底诊了她的脉,于是猜到几分缘由。

“他们那样治也有些道理,只是你后半生恐怕要医药为伴了。”

她立刻反应过来。

“我总吃药,算不得好,也算不得不好,这样我便常常需要召见太医,他们便也能得些我的好处了。”

季云烟总是明慧得令他无可指摘。

他压下心头的酸涩,低头吞了口米饭。

“那我以后还是听扶大夫的~”

扶墨手里的筷子停了一下。

“好。”

他默了会,低声叮嘱。

“你的右脚腕……今后雨天恐怕会有些酸胀,我写了方子,你拿回去给他们开,服上月余,能大好。”

“嗯。”

她诚心谢了谢。

“还有那……致情毒,我制了些药丸,毒发时你吃一颗,能止过去。”

“嗯。”

“这毒……相传是龙殇千秋寺的一个僧人所制,但你情况特殊些,若要彻底解毒,恐怕要去千秋寺一趟。”

季云烟刚下意识又要“嗯”,愣了愣,看向扶墨。

“龙殇……千秋寺?”

扶墨以为是她不知道在哪,继续解释。

“从镇城往西,穿过伏龙沙漠,越过北凉山,就到千秋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