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低嘱。

他将她抓得更紧。

“好。”

山路漫漫,季云烟刻意撑在他肩颈的手臂酸到快没知觉。

他突然温柔开口:

“我初来碑州时,也曾四下无助,害怕他人是否心怀不轨。”

他的话很慢,但丝毫未受山路疲惫影响,气息悠然。

“后来境况艰难,得弥州季家襄助才有转圜,以至如今,娘子可曾听过季家?”

季云烟顺着他的字句一点点僵住,滞了半会,才低低回应:

“季家……季家乃郦锥叛臣,妾自然听过一点的。”

“就是这了。”

他断开她的丧语,停在一扇双开的竹门口。

愉快道:“咱们到啦。”

被他轻手放下,季云烟立刻失重般要瘫到地上去,双手酸痛到脱力,灯笼骨碌一下滚了出去。

他及时来扶她。

笑:“怎么背人的像是娘子似的。”

她忙去抓灯笼,怯怯歉道:“让公子见笑了。”

他蹲到她面前,唇角笑着。

“你这手臂恐有些内伤,若娘子不弃,进寒舍来,我替你上些药,可好?”

“好。”

“来。”

他伸手牵她,另一只手推开竹门。

季云烟借月色和微弱光线四顾,感觉自己仿佛走入一座江南竹园。

亭台,水榭,小桥,软溪,一应具有。

可分明,这里已是山顶了。

“侍从顽劣,常常自顾玩耍,还烦娘子替我点灯了。”

他领她踏上两级台阶,推开一扇竹隔门,只见其中虽大,但布置清减。

她应了声“是”,去台上摸了个火折,将四壁的落地烛台都点亮了。

“娘子,药箱在榻边柜子里,辛苦你拿来。”

“好。”

她低着眉,似个婢女般忙前忙后。

拿了药箱跪坐到他身旁。

他从药箱里摸出一盒药膏,闻了闻,执起她的手腕,一点点撩开她的长袖。

顿住。

“这镯子竟是乌金的?”

季云烟怕他碰到月牙镯机关,不动声色挪开了一点。

“是。”

又主动拨开袖子给他,果然露出一大片青紫。

他捻了团药膏,揉上她的痛楚处。

惹她“嘶”了声。

“娘子体轻,全然坐我手上也是无妨的,倒劳损娘子内伤了。”

他又笑起来,她看着他嘴角的酒窝,不由有些呆滞。

眼前男子虽一头彻白长发,但面容十分年轻,至多不过二十四五。

皮肤也白皙,甚至有些病态的苍白。

被一身红衣和烛火的柔光衬得有如下凡的谪仙。

“娘子身上……”

他趁她出神,竟不知何时摸住了她的腕脉。

“竟染了致情毒?”

季云烟惊慌回神,正要抽手,却被他捏住。

“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