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绕到暗房百十步开外的僻静处,将鲁校尉放在地下,预备作出一个“醉卧暗房”的景象。
却听季云烟说刚才发生的细节,她“嗯”了下。
桓立轩略略思索,从怀里把令牌拿出来,放到她手上。
“你沿着田,一直朝北去,到了毗邻那条河的地方,会有个极高的木围栏挡住,左数第十根的栅栏被我劈开又复原,你将栅栏拿出来以后就可以穿过去,记得再放回去就是。”
季云烟不可置信。
“你要留下来?”
桓立轩低头避开她视线。
“你别管了。”
她死死拽着他衣袖。
“我们说好一起走的,如今营内情报也探得七八,你还要干什么?!”
他叹了口气。
“军中纪律,若见生面孔,必要核实身份……”
桓立轩指了下地上的。
“方才在田间你我能糊弄过去,是因为那都是些毛头兵,这个……他官至校尉,这些道理不可能不懂,今夜他醉酒了,但明日醒来寻你不得,必要大肆严查,但凡他们有意往身份文书上查,就知道你我身份的原主还在安平县好好活着,届时不但这一整条线上的人都有性命之忧,恐怕还会打草惊蛇,被李氏知道,那才是大不妙!”
他狠心松开季云烟的手。
“所以我要留下来……”
不远处的行道上突然响起些异动。
他二人立时放下争执、住嘴蹲下。
只听几个推车滚轮的声音传来,伴着低声抱怨。
“这几日怎死这么多?马上入夏了,外头药也补得慢,这样下去恐怕要出事啊。”
季桓对视一眼,侧耳听得愈发仔细。
“今天新来的那批喂药了吗?”
“帅字号那几个爷要的药还没配完呢,哪顾得上这几个,明日再喂罢。”
骨碌碌又远了。
什么药?!
李氏之阴毒,或毒药,或瘾药,终归不是什么好东西。
季云烟手都冰透了。
她什么都顾不上了,死死拽着他。
“你跟我走!你不能留在这!”
“你听我说……”
桓立轩神色从未有过的凝重。
“云烟,你听我说,大局为重,我个人的生死是无足轻重的。”
“你带着令牌出去,我留在这,明日我自会让这个校尉放心,知道你死了,被我推进万人坑了,他不会起疑,今日进来之前我已去信给父亲,你出去等几日应该就能得他接应,届时他会带兵潜进来,我不会有事。”
“你要让他放心?”
季云烟指着地下的。
“你一个说不了话的,怎么让他放心?”
他的眸子黯淡地垂落下去。
“我自有办法,你不必管了。”
季云烟愣了下,瞪大双眼。
“你要……”
去伺候他?!
后面的字她再也说不出口了。
她知道她不该浪费时间的,她也知道桓立轩说的是对的、计策是最优的。
但不该是这样的。
这世道不该这样对人的。
她恨透了。
恨不得一把火烧了这天地。
“你是……”
她哽咽着握紧了双拳。
“你是邵阳最好的少年将军,你不该……你不该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