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这样……”

吴茂浑身颤抖，握拳咬牙。

“我夫妇二人竟受他蒙蔽多年！因他一句‘若有上头的消息及时通知’我们便举家迁此！竟是这样！！”

季云烟怕吴茂受刺激过重，终究还是将一句“你可知那最终案卷，在失踪之事上只有寥寥几句，陈大善并未如实将一切陈述”吞回肚里。

“这五十两，你若不散……”

季云烟感其悲痛，不免话语柔和几分。

“今夜就会有佯装的‘盗贼’潜入你家，取你二人性命，而后外称‘流匪谋财害命’。”

众人面色半惊半疑。

她往门边走去，挥了下手。

“你们若不信，且随我来。”

此处距离镇吏所不远，趁着夜黑，五人悄摸到镇吏所后院大门附近。

里头传来低低的对话声。

“那个十三公主还没走么？”

“茶馆的周二说他们三个好像往吴茂家去了。”

“啧……这公主真是管得宽，待他们走了，咱们就动手。”

“是不是太急了些？不如明日？”

“陈大人的命令你敢不听？陈大人不都说了？他已经接下了乡民状告‘买卖田地’之案，公主他们哪会管那么细，她只知道咱们把百姓的案子都收了，自会放心离去，撑破了天，也不过是将来问一句‘那个买卖田地案如何了’，等吴茂一死，陈大人那里寻个由头将这件事撇清，咱们对官家也有交代。”

“可是……”

“你一个新来的，不要问东问西的！只管跟着我们去做事！将来的好处少不了你！”

季云烟最先反应过来要去按住桓立轩这个脾气暴的。

黑暗中一摸，竟不知怎地，摸到他的手心里去了。

她也顾不得了，直接牵住他的手，生怕他擅动。

那只手原本真的要往剑上去的，被软软的一团伸来。

僵了好久，大脑空白了一片。

手指动了下，好像碰到她的肌肤，又不敢动了。

待院里再无声响，季云烟口型指挥众人先回吴家，再从长计议。

众人刚进吴家大门，门闩被吴大娘插上。

再一回头，二老“咚”得一声，跪了下去。

“谢公主救命之恩！”

涕泪横流，怎么也拉不起来，非要磕完这个头。

吴茂瘫软在地，口中疯癫似的喃喃自语：

“天要亡我吴家！”

“我不知自己前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得罪了阳乐诸佛，这世道逼人，我活不了了……”

“活不了了啊……”

他哭了好久，最终抬眼，心如死灰地看向季云烟。

“十三公主……”

“事到如今，小民愿意将二儿吴洪失踪始末告诉公主。”

“洪儿……”

吴大娘趴在吴茂身上不停痛哭狠捶。

“茂哥，你一开口，咱们洪儿就真的活不成了呀！！”

吴茂挣扎着甩开她的手，死一咬牙。

朝地上磕一响头。

“小民吴茂，乞求陛下及公主，救我安平县三万男儿性命！”

*

季云烟三人皆震惊于吴茂口中“小民若有一个字撒谎天打雷劈”的真相。

离开吴家好久，三人还是久久沉默，默然地在河首镇的安静街道行走。

桓立轩突然很低地问了句：

“你……你就是来查他们失踪的。”

季云烟本想软言糊弄他，桓立轩却又淡笑一下。

“末将不打听了，公主有何吩咐，末将一定追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