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蔚挠了挠头,神色在烛火的笼罩下显得格外诚憨,“周小公子好似有些在意。”他清了清嗓,“周小公子今日问我出行必备的物什,我本说我准备即可,周小公子却十分踯躅,属下原本以为他有什么不好开口之处,谁知周小公子竟拜托我,请我准备双份。”
黑暗中,凌晋深邃的星眸被烛火映照得暗光浮动,梁蔚看得分明,凌晋的唇角,在夜风荡起间,勾了勾。
进门前,凌晋转身看向梁蔚,“这些吩咐下人去做便是,准备妥当后,我们动身徐州。”
“乘船还是骑马?”
凌晋想了一会儿,“他马学得怎么样了?”
“就一下午,周小公子已经进步很”
凌晋没听他废话,“走水路。”
梁蔚痛快应了一声。
“他既晕车,少不了也晕船,准备点这类药品。”
“不令军医同行?”梁蔚纳罕道。
“自然同行,但,到了徐州境内,就只能我和那小东西两人了。”
梁蔚讶然地看了过来,“属下都不能跟着?”
“我们是乔装打扮,人越少越安全。”
第二日,凌晋果真如约进宫陪王贵妃用膳。王贵妃眼见是认真准备了,案上膳食精美,尽是珍馐。案上最醒目的是一道鱼脍,此膳名为金齑玉脍,乃用细切的鲜鲈鱼与菰菜制成,鲈鱼鲜白如玉,菰菜嫩黄如金。
王贵妃也果真格外在意这道菜,原本正喋喋不休地说着宫内生活如何不易,见凌晋案几上的鱼脍一点未动,当即止了话,问道:“这是我特地为你准备的金齑玉脍,你为何不吃?”
凌晋解释:“儿不能吃鱼。”
“你不能吃?”贵妃追问。
“是。”
谁知王贵妃突然变了脸色,她冷笑一声,讥讽道:“昭王的喜好,还真是因人而异。”
凌晋停下筷,直视王贵妃,“母妃,我食鱼会腹痛。”
“荒谬!”王贵妃摔了筷子,伸出丹蔻长指,指着凌晋道:“我听闻,昭王当年在皇后宫中天天食鱼,怎么来到我凌霄阁,就腹痛起来了?这金齑玉脍是我从前皇后宫中找来的方子,我看昭王不是食鱼腹痛,是睹物思人,食不下咽吧!”
凌晋垂下眸,捏紧手中的象牙长筷。
贵妃仍不解恨,“你不愿在我殿中用这金齑玉脍,便把我准备的鱼当做穿肠毒药。我偏不信,你现在就吃一口,我倒要看看这鱼能不能叫人腹痛!”
凌晋的眼神冷了下来,他面无表情地看向王贵妃,缓缓道:“母妃真要我吃?”
那晦暗幽深毫无温度的双眸,令贵妃的激语陡然噎在喉间,贵妃双目一惶,零乱地看向鸦雀无声的宫人。
凌霄阁的内侍总管躬下身子,凑过来低声道:“娘娘,没必要为道贱菜,伤了母子情分。”
王贵妃深吸一口气,神情重新倨傲起来,她将青葱玉指叠至身前,恢复了优雅。服侍凌晋的宫婢接到内侍总管的眼神,把凌晋案上的鱼脍撤了下来,跪到一旁。
凌晋看着大气也不敢出的宫人,冷淡道:“令母疑虑,是儿之过,烦请这位公公叫张实辅过来,替儿辩白。”
张实辅,便是凌慕琚身边那与凌晋颇为亲近的近侍张公公,二人之所以有此交情,是因他曾是先皇后宫中旧人。
内侍总管犹疑地窥向凌晋,见他神色冷凝,不似作伪,又见贵妃面无表情,不言不语,最终一咬牙,喏了一声,欠身出了静可闻针的大殿。
王贵妃精心准备的家宴终归冷了场。凌晋未再动其他膳食,而是放下筷子,沉默等待。
不多时,张实辅急匆匆前来,见到宫婢手中端着的鱼脍,还不及见礼,便急道:“快把这鱼拿走,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