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小东西最能俘获周溪浅的心,他将袖箭绑在腕间,向远处的柱子射去。袖箭精巧,射出的箭也不大,可短小箭矢却笃的一声,入木三分。
周溪浅惊喜地不得了,于是把这个小袖箭日日戴在腕间。
随着战场形势向凌晋军倾斜,凌晋出城作战的次数越来越多,杨默彻底病愈,加入了凌晋的队伍,而李廷经过昼夜不休的苦战,终于到了油尽灯枯之际。
这一日,周溪浅跪在李廷榻前,听李廷弥留之际的最后话语。
他说他愧对先祖,愧对朋友,愧对天地,愧对亲人。可周溪浅趴在榻边,将脸贴到他干枯的手上,说:“爷爷,可是我依然敬您爱您。”
李廷目中滚出浊泪,长叹一声,溘然长逝。
周溪浅心底悲凄又伤感,他悲哀于李廷跌宕起伏的一生。这个杀过敌,又投过敌,降过汉,又反过汉的老人,历史究竟会如何评说?
凌晋归来的锣声响彻城门。
周溪浅将李廷的双目合闭,离开李廷的住所,前去迎接凌晋。
却发现凌晋的马后,拴着一个带意想不到的人。
楚长卿一身残破道袍,身上缚着枷锁,被凌晋踉跄地拽入城内。
周溪浅震惊道:“楚大哥?”
凌晋来到周溪浅身边,翻身下马,先握了握周溪浅冰凉的手,才道:“回程的路上抓到的。”
周溪浅讶异地看向凌晋,“楚大哥怎会在此?”
凌晋冷冷看向楚长卿。
楚长卿一身枷锁,形容狼狈,对周溪浅露出惨淡一笑,“我逃窜至此,听闻旧主在城内,想要来见一面,却又无颜相见,徘徊之际,就被你的晋哥抓住了。”
周溪浅轻声道:“李爷爷病逝了。”
楚长卿愣了一下,忽然一声长叹,“罢了,九泉之下,我再向大人谢罪。”
楚长卿被人押解着向一旁走去,他停住脚步,又一次对周溪浅行了一个道家礼。
周溪浅望着被人推走的楚长卿,微微怔然。
凌晋揉了揉周溪浅的头,“我去善后,记得自己用晚膳。”
周溪浅歪着头,仍看着楚长卿远去的身影。
凌晋已经匆匆走远,杨默慢行了一步,推了周溪浅一把,“回神了!想什么呢?”
周溪浅转眸看向杨默,“有件事我想不通。”
“什么事想不通?”
周溪浅想起一件事。
他与凌晋在白梨坞外的津渡,等待驰援的粮草,却等来乔装成援军的叛军。
若非周溪浅听出了叛军首领粗哑的声音,凌晋未必能在那场蓄意暗杀中顺利脱险。
而自己之所以能认出他的身份,是因为楚长卿。
他得知金矿秘密,能够毫发无伤脱离险境,将金矿秘密送到凌晋手中,还是因为楚长卿。
他还知道,王渊原本并未决定造反,是楚长卿积极鼓动,甚至不惜欲将自己抓入密道引凌晋出城,只为助王渊造反。
可以说,王渊的胜与败,都是因为楚长卿。
而这一切,仅仅是源自于楚长卿对自己毫不设防。
周溪浅道:“杨默,假如你听到两个叛军密谋,却被其中一个叛军放了,为什么?”
“他们密谋的内容不重要?”
周溪浅摇了摇头,“很重要。”
“叛军不知道我听到消息了?”
“知道。”
杨默道:“那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我看,除非疯了,才会把我放了。”
周溪浅面色凝重下来。
杨默觑他,“你到底怎么了?”
周溪浅看向杨默,“方才那个被押解的叛军,曾经把我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