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溪浅佝偻着身子轻声呜咽起来。
他发现自己如此贪婪可鄙,在凌昶帐中的那一刻,他竟祈盼,他说要自己,说只要自己。
周溪浅捂住自己的口鼻,不让自己溢出声响,他又等了许久,直到凌晋的呼吸逐渐匀缓,他小心地从榻前离开,来到矮柜,取出自己的包裹。
周溪浅将包袱解开。
这个包裹内最初只有一个旧襁褓,可后来,襁褓被他弄丢了,但又被凌晋陆陆续续填满,有了一块私印,一罐桂花蜜,几颗渍梅,和一把安神香。
那是周溪浅晕车,凌晋为他添进包裹中的。
周溪浅将香点燃。
他将香插入炉灰,重新回到榻前。
他蜷跪下身子,拉过凌晋微垂的手,极依恋地将脸贴在凌晋舒展的掌心中。
凌晋的手指微微蜷动,周溪浅抬眸向上,痴痴地看向凌晋的睡颜。
他看了许久,直到心中越来越痛楚,越来越迟疑,他才一咬牙,转身掀帘出帐。
他大步向前跑去。
一直跑到道凌昶营帐,凌昶看到他,讶然地站起身来。
周溪浅胸膛起伏,颤声道:“二皇子,请你帮我备一匹马。”
营地外,凌昶牵着一匹马,手中提着一盏灯笼,在寒风中静静看着他。
周溪浅接过凌昶手中的灯笼,轻声道了声谢。
凌昶道:“当真要走?”
周溪浅道:“要走。”
“有何去处?”
周溪浅茫然地看向远方,“我不知道。”
凌昶问:"还回来吗?"
周溪浅叫风吹乱了发丝,"我也不知道。"
凌昶叹了口气,搀着周溪浅将他扶上马,“无论如何,得先想个去处。”
周溪浅在马上攥紧灯笼,他看向漆黑无垠的暗夜,轻声道:“二皇子,北方在哪里?”
“远离江水的方向。”
周溪浅怔怔地开了口:”我想去北方。“
“为何要去北方?”
周溪浅轻轻道:“我忽然想起来,我有一个东西落在了北方。”
“什么东西?”
周溪浅看向他,“我不能告诉你。”
凌昶道:“我得知道你的去处。”
周溪浅没有回答他,只是低声道:“二皇子,谢谢你。”
他俯身抚上骏马温热的身躯,转而握住缰绳,马匹通情,自己抬蹄哒哒向前走去。
周溪浅慌忙扭过头向回望去。
营帐内漆黑一片,凌晋的营帐隐入黑暗之中。
他找不到凌晋的营帐了。
手中忽明忽暗的灯笼映着他的通红的双眸,他转过头,一扬鞭,向着前方策马而去。
他想到了,他总得找回一个东西。
那个被他遗弃,以为已不重要,找不到也没关系的东西。
那个他唯一还可能拥有的东西。
周溪浅策马行到半夜,夜空中忽而飘下雪花。很快,马匹的鬃毛和尾巴挂满白霜,大地覆雪尺厚,路面深厚湿重,马开始裹蹄不前了。
周溪浅斥了几次马,马都迟疑地不肯向前,马脖也歪斜着想要回头,周溪浅拽着马急声道:“走呀!”
马竟干脆调了个头,向来时路跑去。
骏马踏上自己的足迹,周溪浅拽不动马,被颠得东倒西歪。
很快,马蹄印被大雪覆盖,雪大得睁不开目,周围漫天昏蒙,马寻不到踪迹,开始茫然地踏蹄。
周溪浅终于意识到,自己失了方向了。
手中的灯笼覆满雪花,细瘦的烛光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