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锦楼站在院儿里揉了揉眉心,只见大小房屋均已熄灯,唯有西厢的一间小屋还亮着。原来鸾儿还未曾睡,因林锦楼责骂,心里一直不痛快,既不卸妆,也不换衣,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脸上盖着帕子生闷气。寸心过来劝了几句,也被她骂走了。
寸心也不敢再劝,坐着小杌子,靠在墙壁上冲盹儿。
此时只听门“咣当”一声大力推开,寸心登时惊醒,鸾儿也忙不迭拿下帕子坐了起来。只见林锦楼黑着脸走进来,身上只批了件绸缎的衣裳,敞着怀,露着健硕的胸膛。鸾、寸二人惊得张大嘴巴,片刻才缓过神来,寸心忙不迭去张罗倒茶。
鸾儿心中大喜,脸上偏做出不悦的模样儿,坐在床上,蹙着两道细眉,用帕子拭着眼角,抽搭了两声,道:“刚骂完人家,这会子不去抱你的美人儿新欢,巴巴跑我这儿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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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 醋意
林锦楼一脑门子官司,来鸾儿屋里不过是寻个睡觉的地儿,话也不说一句,径直躺倒床上,扯过一条薄被便盖在身上蒙头就睡。
鸾儿见林锦楼脸上隐带怒色,依稀猜出香兰惹他心里不痛快,心头暗喜,推了推林锦楼道:“你躺在这儿做什么?横竖我是个不讨喜没人疼的,快去你钟意的可人儿那里歇着,别瞧着我碍眼。”鸾儿见林锦楼躺着一动不动,心里也含着怒,冷笑道:“爷近来的脾气大得很,动不动就甩脸子,可真是吓坏我了。先前我砸烂只玉镯子,大爷还说砸的好,今儿个巴巴熬了汤过去,竟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赶出去了。我知道爷是瞧着新欢爽目,把我们这样烂草木一样的人儿就扔到脖子后头,既把她捧在手心里,大晚上的,又过来招我作甚?”
林锦楼听了这话愈发不耐烦,怒斥道:“蠢妇,再多说一句就院子里跪着!”
鸾儿怔住了,林锦楼对她向来有几分温柔,纵然在正房里斥了她两句,浑不似这般疾言厉色。她心头万分委屈,登时就红了眼眶。
寸心听了忙道:“姑娘是一时糊涂,说错了话她方才还跟我长吁短叹的,说大爷的好处呢,也是因为把大爷放在心上,这会子见大爷收用新人,就拈酸吃个小醋,大爷万万别恼她。”寸心是书染一手调教出的,伶俐妥帖,故而把她给了自己堂妹,这两句话说得林锦楼面色稍缓。
谁知鸾儿冷笑道:“你可是个能说会道的奴才,偏我是个心直口快的,既不会说,也不会侍奉,这才让男主子不到三个月就纳了新人进来,炖了汤还给赶出来,大夜里进屋还每一句好气儿,赶明儿个我就连扫地的丫头都不如了!”
寸心听了这话吓了一跳,暗道:“我的小姑奶奶,好歹有些眼色罢!大爷先前对你好性儿,那是因着他心里高兴,你又在新鲜头上,如今不记着上回教训,顶着跟大爷闹,倘若遭了罚,岂不是连累到我?”眼见林锦楼眼光渐渐冰冷,寸心赶紧到床边去拉鸾儿,口中道:“都是我的不是,好姑娘,大爷累了,我打一盆热水来,姑娘伺候爷擦擦头脸。”
鸾儿心里委屈跟什么似的,听寸心这样说,料定她不敢惹林锦楼,跟自己不是一条藤上的,益发恼了,冷笑几声道:“累了?不过是跟个小妇儿在一个被窝里乱滚,跟她生了闲气就念起我这儿好了?哼,说着好听,带来当贴身丫头呢,都伺候到床上去了。”又指着寸心骂道:“就知道和稀泥,打量说几句好听的,在大爷跟前显弄自己,更现出自己好儿来是罢?”
话音未落,林锦楼便一脚将鸾儿从炕上踹了下去,鸾儿“哎”一声便跌在地上,撞歪了椅子,将一只茶壶碰到地上摔了个稀碎。林锦楼冷冷道:“你比爷都有当主子的款儿,想来是林家庙小容不下你,明儿个让你姐姐领你出去,你可是个大奶奶的品格儿,当个通房丫头未免屈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