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城。所谓围城,一般是消耗战。城外的军队物资越打越多,城内的物资和人员越打越少,若无援军,也无出城硬闯出生路之能力,城破、将死城只是时间问题。

时书看到了北旻的军队,在城楼外,营寨和塔楼接天蔽日,雪白旗帜飘扬在金顶帐篷之上,十万以上列甲森严的军队,在平地上组成一块一块分明的黑色面积。这几乎算是为数不多的异族入侵的特征,而其他的云梯、攻城槌、车架,攻城形式和任何大景的军队都一模一样。

北旻蛮族的外皮在褪去,俨然成了礼仪之邦。

城下的狼袭之势,和城上的偃旗息鼓,日暮穷途。

时书下楼时,不小心踢到了某人的脚,那人转过脸来,对时书笑了一下。

时书心口好像针刺,也不知道谁能来救救他们。

几乎是无能为力的绝境中了,但还是希望会有人救救他们。

时书走下城楼,因狁州城内太过危险。

他们外来的大夫被安排在城外,搭建竹棚,送来草药。这是专门祛疫的,制作好便让人送到城里,同时监督掩埋尸体。

接下来的数日,时书都要白天来这棚子里上班,夜晚回到蓝仙睡觉。

忙到深夜,时书终于往回赶,进门先洗了澡,听闻谢无炽还在处理公务,便跟随辛滨前去他的议事厅。

夏天,城内的人制作了绿豆冰块,味道勉强,但胜在止渴,跨院里的大夫也分到一小块。时书咬着冰块走到衙门外,却见排列着好几辆马车,车上尽是些花果蔬菜,牛羊肥肉,甚至还有螃蟹海鲜,用大块大块的冰块冰着,大热天散发出阵阵寒气。

时书嘴里的绿豆沙顿时不香了:“谢无炽吃这么好?”

辛滨道:“不是,大人就算骄奢淫逸、酒池肉林,也不会这么堂而皇之。”

时书白皙的脸被冰块顶出个包子,问:“那他们是谁?”

辛滨道:“东都来的金枝玉叶,吃不惯这里的饭菜,让送来的。”

“东都?”

第90章

荡夫

“都什么时候了,这群公子哥还吃这么好。”

时书忍不住道:“我是喷子,把他们扔狁州城楼上,中几箭就老实了。”

时书进了门去,议事厅内不同于往日风尘仆仆的武将,好几位穿绸穿缎的富态大人,正或站在门廊下,或坐着喝茶,神色都有些愤愤然,摆动着宽袍大袖。

“他们是谁?”

“枢密副使,东都来的大人们,前几天被打那粮官也是个小公子,这边不满意,来吵架要说法呢!”林盐悄声道。

时书往门内张望,议事厅内,果然,另一位衣着富贵的人正在拍板和谢无炽吵架:“谢统制,朝廷虽说拔五十万的粮草,可这漕运路上有损耗,周边各府也拔不出来粮食,哪能凑到五十万的数目呢?就这么个事儿,你竟然拿脚踹公府的小公子。”

“说句难听的话,宁国公世受皇恩,与太祖驰骋疆场,彼时谢统制的父母恐怕都在田垄之间吧?”

时书舌尖舔着冰块儿:“粮草未能及时交付,恐怕杀头都便宜了他,怎么踹一脚,这边还闹起事来了?”

林盐道:“二公子有所不知。粮是粮,人情是人情。明明暗暗两份账,明账上谢统制可以问罪,暗账上这都是勋贵子弟,投机倒把,眼看打仗送到边境来混战功的,背后可都是国公、侯爷,不能轻易得罪。”

时书:“什么明明暗暗,听不懂。狁州失了,这群人哪有话说?”

林盐道:“狁州失了,也是冯重山的罪,死道友不死贫道,他们哪会受罚?”

时书一抬眉梢,再往里望,好端端一个前线议事厅,变成吵架扯皮的地方。枢密副使,贾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