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收拢熄灭。
他复又开口:“前有自己的发小江锌牺牲,后有自己的亲密战友曾武殉职。所以,你就被打败了?害怕了?怕死?怕流血,怕牺牲?怕会落到和他们一样的结局?”
“对,我怕了!我怕死怕流血怕牺牲!我怕我出事后我爸一个人不知道该怎么支撑下去!”一门之隔,吴拾的声音蓦地响起,歇斯底里,“可相比起怕,我更恨我自己!恨自己没用,为什么没有拉住他!只要我再快一点,哪怕再多给我一秒钟时间,我就能将手臂伸得再长些,我就能够住他了!可我为什么没有做到?我接受的那些训练都是假的吗?我连近在咫尺的战友都救不了,我还能去救谁?我就是个一无是处的混账!”
那些压抑的、痛苦的、自责的情绪,犹如洪水将吴拾淹没。他的声音在发泄之后变得沮丧而绝望。他痛苦地呐喊,想要冲破将他束缚其中的牢笼,可悲的是,他完全无法挣脱。
因为他清楚地明白,是他不够机警,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曾武踩空坠落。如果他能早发现,那决定生死的一秒,可能就有了!他就能救下曾武!
“戎哥,你知道当曾武他爸妈和他老婆来收敛遗体时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那一刻,我恨不得死的是我!曾武一走,他们家的顶梁柱就这么没了啊!他爸妈老了,他老婆才刚替他生下一个孩子,因为难产身子还虚得很。曾武之前还一直跟我念叨着下个月就要给孩子办满月酒了!还一直担心那天能不能请到假,说希望站里的兄弟都能过去给孩子添点儿福气。”躲在房间内的吴拾情绪越来越激动,语声哽咽,“他的葬礼我缺席了,我当了逃兵!戎哥,我乖乖听了站里指导员的话回家休养调整,因为我压根不敢面对曾武啊!”
那一声声不甘与痛苦,在咆哮中被彻底宣泄。隔着门,吴拾的喘息声似乎还伴随着胸膛的起伏,汹涌澎湃。
周从戎依旧好整以暇,他重新打开金属打火机,侧滑、阖上、侧滑、阖上,循环往复。火焰明明灭灭,闪现其间。那金属的撞击声,则敲击在门内门外两人的心口。
待到他彻底阖上打火机,他倏地开口:“都说完了?那要不要听听我的版本?”
“什么?”吴拾有点儿没闹明白。什么版本?
周从戎沉声道:“开门。”命令的口吻,完全没得商量。
许是当初被周从戎训练过一段时间下意识产生了条件反射,又许是在消防行业待了一年下意识对教官的绝对服从,吴拾竟真的开了门。
那扇门,隔绝了吴拾与外界的联系,也一并隔绝了他的内心世界。可如今,它就这样以猝不及防的方式被打开了,而房内的人,就这样怔怔地与房外的周从戎对视。
房间内只开了一盏昏黄的落地灯,暖黄的光明明该是温馨的,可周从戎踏步入内,感受到的却是压抑。
吴拾下意识将自己缩在了落地灯旁,整个人都展现出一抹颓丧感。他眼里曾经的那道光消失了,双目无神,胡茬丛生,衣服褶皱,邋里邋遢,身上甚至还散发着一股难闻的馊味。
周从戎蹙眉:“几天没洗澡了?”
吴拾低垂着脑袋,犹如做错事的学生面对严厉的老师,羞愧难当:“忘、忘了。”
自从曾武牺牲后,他整个人过得浑浑噩噩,如果不是被站里的战友兄弟们关心着,被他爸拉扯着,他甚至会一直躺尸下去。
“打算再维持这副鬼样子多久?”周从戎负手而立,面色冷峻。
在他面前,吴拾忍不住有点儿拘谨。
“我……我不知道。”
“我可以给你一个建议。”周从戎缓缓踱步到窗边,一把拉开紧闭的窗帘。窗户随之被打开,夜风涌入,似要扫荡室内的腐朽气息。
天际苍穹如墨,繁星闪耀。小区内万家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