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一杯咖啡,周从戎不免想起了一茬:“速溶的味道有点儿一言难尽。上次提议申请咖啡机,没下文了?”

在某些方面,某人过日子不是一般的糙。可在某些方面居然还挺精致,竟还惦记着这事儿。

江姒唉声叹气:“师父觉得这是走奢靡路线,会助长潜伏在我们内心深处的不正之风,不给签字。这个老古板,也不想想我们熬夜最需要一杯香浓醇厚的咖啡提神续命。”

“你这是大逆不道啊。我录音了啊。”他朝她晃了晃手机,“贾哥今晚值班,要不我现在就去跟他汇报下?”

“幼稚!”江姒才不受他威胁。下一瞬,她眼疾手快地去抢他手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录音内容删除,得意地朝他扬了扬眉。

女人一笑,眉眼生动,在这静谧的夜中,竟无端让人心神一动。

周从戎佯作无事地转开视线,轻咳了一声,埋下头去在自己的记事本上写写画画。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之间竟有点儿古怪。

江姒将他手机还回去,坐下后一脖子扎进了护颈枕里。脸颊,也不知是热的还是恼的,竟有点儿微微泛红。

然而这一夜,注定不会就此到天亮了。

前脚周从戎刚抱怨过有人打骚扰电话充当情感专家,后脚江姒就接到了一个醉鬼的骚扰电话。

凌晨一点多,喝醉酒的中年男人语气有点儿不稳,说话间似乎还晕头转向东倒西歪着,听得江姒一阵头皮发麻。

“你说她凭什么?提出离婚的是她,她看不起我,她觉得我没出息不会赚钱,不能大手大脚地给她买衣服、包包、贵重首饰,不能带她出入高档场所!那她当初干吗要嫁给我?她当初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家境!现在有个有钱男人对她穷追不舍,她就跟着人家跑了,死活要离婚!她要离婚就离婚,居然还夺走了我儿子的抚养权!她就不怕那老男人因为她身边多了个拖油瓶抛弃她?

“我从小就被我爸妈抛弃,我从孤儿一路走到现在,能活下来就是万幸了。现在好不容易成了家,过上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可她倒好,怎么就那么耐不住寂寞呢!你说,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种女人?我活了三十年,我被社会毒打得还不够多吗?为什么连我最亲近的人也要来毒打我,给我致命一击?她读的那些书都烂在肚子里了吗?就没有学会礼义廉耻尊重婚姻吗?亏她是硕士学历呢!居然说我偏激?说我疑神疑鬼?说我束缚她的交际圈,说我不尊重她!我还不够尊重她吗?我每天都像供祖宗一样供着她、宠着她、纵着她,她和儿子就是我的全部,她还想要怎样?她就是嫌弃我是个孤儿出身,嫌弃我只有本科学历,嫌弃我找的工作不体面、收入不高,嫌弃我在她的同学聚会上给她丢脸了!所以聚会回来之后就和她那开豪车、住豪宅的初中同学搞在一起了!”

男人絮絮叨叨,尽情发泄着自己对婚姻、对家庭、对老婆的不满。

江姒听了个全部,可对于人家小两口的事情,她不可能因为一面之词就偏听偏信,甚至还附和。

她全程插不进话,好不容易等到他停歇下来喘气,忙委婉道:“这位先生,这是119电话。您如果婚姻不顺,或者您还想挽留您太太,可以试着再和她坐下来平心静气地聊一聊。”

“你是不是不耐烦了?是不是嫌弃我打扰你时间了?你如果敢挂断,我就敢跳楼,信不信我现在就跑到天台去跳楼?”男人的声音拔高,似乎她敢说一句“是”,他就真的会去跳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