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着那把剑，缓步朝她走去，行走间，不断有血珠子从剑尖滴落，如寒梅般落了一地。

“寻今？”

解玉的心中陡然浮起一丝惧意。

他这才想起，自己在她面前，还未曾杀过人的。

若她怕了这样的自己，该如何是好？

不。

他加快了步伐，像是想要确定什么似的，一直死死盯着那双眼眸。

她决不能怕他。

“寻今，那不过是几个假人。”

他站在了裴寻今的面前，垂下眸，抬手抚住了她的脸，声音很低，却也带着急切。

“别怕，知道吗？你不能怕我。”

裴寻今这才回了神。

她回望着那双桃花眼。

平日里，那眼中总沉着轻狂或蔑然的笑，可目下，笑不见了，唯有焦灼和担忧。

裴寻今瞬间明了。

他是在求证自己会不会怕他。

如果直言不怕，那未免接受得也太快了。

由是，她握住了那捧着她的脸的手，挤出了一个勉强的笑：“我为何要怕你，你若不动手，那我们都只有丧命于此了。”

“可”

解玉眉头未展。

可她的脸色明明还是那样苍白。

这分明是怕了！

解玉一把反握住裴寻今的左腕。

他的指腹轻按在那腕骨上，一眨不眨地望着那笑眸。

“寻今，”他低声道，“莫要怕我。”

这回，语气中多了几分祈求。

裴寻今这才抬了袖子。

她轻轻擦拭着解玉脸上的血点子，双眼弯成月牙，逗趣道：“我只当你是个混不吝，眼下倒担心我怕了你。”

见她开起玩笑，解玉总算松了口气。

也是松下了这口气，他才将注意力放在了那擦拭着脸的手上。

她是用袖子擦的血，可指腹偶尔也会碰着他的脸。

那温热拂过脸颊，如野火燎原般烧灼着他。

解玉眸光一沉，喉头滚动。

再一望，便又瞧见了她的唇。

黑雾浓厚，但也有月光穿进。

那唇盈着月色，仿佛能流出蜜糖。

“寻今”他不自觉加大了手的力度，将那腕骨攥紧，“你既不怕，那……”

“解玉，”裴寻今停止了动作，忽地打断了他，“方才见你挥剑动作极为利索，内息也深厚，却不知道，你是什么妖？”

面对她的好奇，解玉却僵住了。

“我……”他露出几分苦恼，抿着唇不说话了。

连他杀人都怕，要是真叫她见着了他的真身，那还不得躲得远远的？

这些事，当慢慢来。

他怕她躲他。

正当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又有一道黑影从雾中窜出。

而这回与前两次大有不同。

那黑影约有数十丈高，乌泱泱如黑云压低，咆哮着便朝他们扑来。

解玉冷睨了它一眼。

那般黑影，怕是捅它数百剑也无用。

他沉思片刻，随即紧握着裴寻今的手，道：“你不是好奇我的原身么？自打化形之后，我便鲜少让人瞧见。但于你，总要有坦然相待的那天。”

末了，他将手中剑交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