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时没打伞, 头上沾了些碎雪。
缪寄下意识想替她拂开, 但没完全抬起手,就又收了回去。
他的感情全都圈在高耸入云的围墙当中, 克制谨慎,唯在那日洞穴里破开了一条缝, 露出些许。
而就是露出的那一点,也足以让他后怕是否会将她推得更远。
思来想去,他最终只问:“何事?”
说完,才用余光扫过那些小盒。
最上面的盒子拿缎带绑着, 上面打了个结。
裴寻今一笑。
因着刚从房里出来,又吹了场雪风, 她的脸染了些绯色。
她问:“今日可是你生辰?”
缪寄言语吝啬。
“嗯。”
“我就知道,今日来了好些客人。”
裴寻今乖乖巧巧站在门口,她颈上围了圈毛茸茸的领, 将脸藏了小半儿, 看着和冰雕玉刻的雪娃娃般。
“能不能先让我进去?这些东西抱着好累的。”
缪寄侧过身, 半阖着眼:“房里没处放了么?”
裴寻今斜挑起眸光睨他。
“你若想把自己房间当成杂货间也成。”
她往里探了颗脑袋, 还不忘在外蹭了两下鞋。
待雪水干净了, 才快跑进房里。
“快些进来,这天越来越冷了。”
缪寄合了门,站在门口往里望着。
裴寻今正一件一件码着盒子。
她一来,这冷寂到让人心闷的房间就如吹了阵晓风,阴郁气渐渐驱散,带来些朝阳初升的暖意。
他挪不开目光,甚而连呼吸都放得慢。
“你站在那儿做什么,快些过来。”裴寻今抬眸,眼底见笑,“准备了一些东西,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缪寄缓步近身,垂了眼睫。
哪怕心有猜测,但他还是有意问道:“这是何意?”
“生辰礼啊。”裴寻今眨眼,“你莫不是忘了,先前我答应过要送你的。”
缪寄哑口不言。
半晌,他忽道:“瞧着并不像四百多件。”
裴寻今:“……”
缪寄却对此事上了心,抬眸看她,问:“日后可会补齐?”
裴寻今回望着他。
她莫名觉得他的眼神分外认真,可刚这么想,他便又恢复了往常的怠惰。
他拿起离自己最近的一样木盒:“这是何物?”
裴寻今也盯着那木盒,说:“礼物得自己拆才算惊喜嘛。”
缪寄一顿,然后抬了手指,慢条斯理地扯开了那红绸。
盒子拆开,里面正是他盼了许久的驱邪香。
他盯了半晌,忽问:“重新做了?”
裴寻今笑一凝。
“什么?”
缪寄懒懒抬眼看她,淡笑道:“没什么。”
这驱邪香与他那日见到的并不是同一件,虽不明显,但香的颜色确然要淡一些。
他将盒子放了回去,又拿起几件。
如他所想,俱是这些天她闷在房里做的东西。
到倒数第二个盒子,刚摸着便有些冷。
他指尖一顿,而后轻拨开盒盖。
里面竟是两个冰雕娃娃。
一个和没睡醒一般,眼神淡淡,将手抄在袖中,头发随意披散着,一边的发丝间垂了个小银环,颊上还用墨笔点了上下两枚小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