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随循着那强大内息,一路追到了乘宿县东头河岸边。

旁处河水结了薄冰,唯这里的水未见寒意。

他在河畔静思片刻,忽以手掐诀。

登时,河水如沸腾了般,激烈搅动,几息的工夫,就凝结成了厚冰。

在那厚冰完全封结前,有人破冰而出。

鱼附踉跄落地,他身上已混湿,稍卷的长发不断往下淌水,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计其数。

于妖魔塔底下待了数日,他活像在秾丽的水粉中走了一遭,一举一动皆有媚态,可又眼神阴戾,与那引人沦堕的妖魅无异。

见荀随将手搭在了剑柄上,他眸光一沉,哑声道:“慢,我来不是要和你打。”

但荀随已拔剑出鞘,剑光凌冽,逼得鱼附连退数步。

迫不得已,鱼附轻咳了一声,再开口时,他的嗓音已如玉石,蛊惑心智。

“你可知寻今要与缪寄成婚?”

那声音穿过雪风,落入荀随耳中,他像是被丝线牵制住行动一般,停了下来。

他神情冷淡。

“你便为此事找我?”

鱼附又是一阵咳,喉间已有腥甜气息。

但他强忍住,反问:“难不成你能心甘情愿看着他二人夫妻和美?”

虽是假想,却叫荀随呼吸一滞。

他的心被掐紧,戾气乱撞,砸下油煎火燎的痛意。

他静默许久,忽涩声道:“若此为她愿。”

虽没说完,话里意思却分外明显。

鱼附愣怔住,面露讥诮。

“为她愿?”他任由心底嫉妒流出,“寻今无心,可缪寄却是有意。若叫他强娶了去,你也舍得这般忍让?”

荀随垂下手,剑尖抵在雪地。

“你要出手。”

“是又如何?”鱼附眼底含笑,“我知道,你无法进入魔界,即便强行破入,也会招来不少祸端。可若有我,进入魔域是轻而易举。”

荀随心平气和:“荀某并无与人联手之意。你若误了师妹之事,某当以剑待之。”

鱼附渐拧了眉,由于过度使用惑术,他已是创剧痛深。

但他还是忍下了那剧痛,继续蛊惑道:“缪寄有谋反之意,尊上已寻着些蛛丝马迹。他成婚之日,便是与尊上刀剑相向之时。寻今被裹缠其中,焉能顾全自己?”

虽受惑术影响,荀随依旧冷静。

“为何是我。”他顿了顿,直言道,“你身上魔息厚重混杂,已与缪寄不相上下。”

听得“厚重混杂”几字,鱼附忽觉呼吸艰涩。

几乎是瞬间,他脑中便回想起撕咬、吞噬魔物的血腥场面。

他生生嚼碎了无数内丹魔核,才从那堪比地狱的苦地爬出。

太阳穴突突跳动两番,他忍下了那躁戾之气,才冷声道:“你也说了,只是不相上下而已。父亲看重于我,我必然不会让缪寄活着走出浮界山。且需有人带寻今离开魔界,暂避一段时日。再者……”

他停顿片刻,道:“你与我才是一路人。但若你无此想法,我也可去赤洲寒地寻那解玉。”

荀随面若冷霜。

两相沉默间,他忽听得一扑通落水声,紧接着,便有小儿挣扎呼号

“救命……唔……救……”

不一会儿,就有一妇人哭嚎着往这边跑来。

她显然也不会水,无助地在原地跺脚,绝望大叫:“我儿!救救我儿,有人落水了,救命啊!”

四周除了荀随和鱼附,再无旁人。由是,她疾冲过来,一把攥住荀随衣角。

她已近崩溃,腿软到险些跪倒在地,语无伦次道:“二位可会水?求求你们救救我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