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院中, 抬着手。

微弯的手指上站了只腿瘸的鸟儿，一蹦一蹦的，模样可爱。

走近了才发现，荀随的手背上撒了些鸟食。

那鸟儿许是因为疼痛，竟用爪子和喙把荀随的手背给折腾出血了。

而荀随看着根本不在意，任由它乱啄。

裴寻今在他身旁坐下, 说：“师兄？手出血了。”

她望了眼石桌。

桌面上也撒了些鸟食, 但那雀儿像没看见一样，心思全在师兄的手上。

荀随温声道：“肉身而已。”

他自己都不在意, 裴寻今便也不劝，一手托着下巴, 问：“这鸟聚灵了？”

妖修聚灵后，虽然还不能化形，但寿命有所增长，也会主动吸食灵气。

像师兄的血, 便是最好的食物。

“嗯。”荀随应道，“误打误撞闯进了院子, 见它可怜，便留下了。”

裴寻今笑道：“万物有灵，这鸟儿也知道哪里才是好去处。”

这样一看, 楚溶他们倒还真不了解自家大师兄。

他们总觉得荀随爱端着, 不近人情, 但其实荀随为人和善, 不过被规矩束缚惯了, 又鲜少和人来往，才会时而显得古板、拘泥。

加上当年的事留下的阴影太重，偶尔又太过冲动。

这样复杂的人，却只在同门面前露出冷淡一面，时间久了，招来非议也是必然。

如此想着，裴寻今将楚溶他们说的那些话，挑了捡了讲给了荀随，不好的全都隐去了，大意是最近传言多，让他别放在心上。

谁知荀随并不在意。

“修心也是修道，如若一开始便人人完善，又何来修道之说。”他顿了顿，“为善难，若我能成为他们修心路上的一块砖石，倒也无妨。”

两人一如往常聊天，就像昨天那些事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偶尔师兄又会呼吸一乱，然后默不作声地离远些。

耐心等鸟儿吃完食，荀随唤来鹤童，将受伤的小鸟养在了笼子里。

将鸟笼挂在了凉亭里，他说起了炼化魔息的事。

“游窜在你体内的魔息还未聚形，按剑谱的方法，要将魔息炼化，需先在精神境里找到它们。”他用指尖在裴寻今的掌心划了几道，默念口诀，“这道掌心符会帮你收集魔息。”

裴寻今暗自记下掌心符，问：“这符的口诀是？”

荀随轻轻一笑：“往后再告诉你。”

不等她追问，他便又安抚说：“进入精神境不难，难的是稳定精神境的状态。待你进去后，师兄会在旁照看。”

裴寻今想到了解玉那杂乱无章的精神境。

不知道她的精神境会是什么样子。

等进了精神境，裴寻今有些惊讶。

出乎意料的是，她的精神境什么都没有，竟是间空房子。

四面墙刷着白漆，没有门窗。

房间很狭窄，她连双臂都伸展不开。

偏偏房顶又很高，这样一来，与其说是房子，倒更像是一口井。

裴寻今仔细打量了每一个角落、每一处细节，最后犯了愁。

这么一间空荡荡的房间，她要到哪儿去收集魔息？

心里不放心，裴寻今顺着墙壁摸索起来。

到最后，人都快成爬山虎了，也没有找到一点线索。

她冷静地抬了头，望向天花板。

同样是一片白，瞧不出丝毫异样。

但只有那处没检查过了。

想了想，裴寻今脚尖轻点，飞身而上。

手甫一碰着房顶，她便听见了铮铮几声，尖利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