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寻今望着他。

那缠着他的线，已经变得纯白。

见此，她忽然垂下了手。

“解玉”一笑：“你果然是狠不下心的。”

“不是。”裴寻今也跟着他笑，“只是觉得，不当由我来动这个手。”

“解玉”还没反应过来，便倏地僵在了那儿。

“噗嗤”

剑刃划过血肉的声音让他低下了头。

腹部，一柄剑穿破而出，剑尖滴血。

不等他回神，那剑便又抽了出去。

他踉跄一步，错愕转身。

背后，解玉以剑杵地，大喘着气。

他脸色惨白，身形瘦削，看着随时都会昏厥。

但背却打得直，落下的视线带着几分狂。

他冷笑一声，再抬手，轻松便挥断了那连着他和魔心的细线。

“我能不能渡劫，何时由你说了算。”

“解玉”捂着涌血的伤，不敢置信地后退几步。

“你什么时候……？”

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忽地看向裴寻今，断断续续道：“所以……你才没有……尽力？”

裴寻今不语，算是默认。

她之前便发现，魔心是靠着那根黑线，汲取着解玉的妖息。

但与她打斗时，汲取的速度远跟不上消耗。

而解玉和他的魔心，站在了天秤的两边。

妖息就是砝码。

一点一点刷“解玉”血条的打法，正是为了减轻他这一端的砝码。

“解玉”吐了几大口血，才颤抖着声音说：“你可以直接杀了我。”

裴寻今：“我也说了，不当由我来动这个手。”

她的确能代而为之，但说到底，这是解玉的心魔。

“解玉” 再无力气，只能压低了嗓子自言自语般道：“看来你也并非那么喜欢他。”

他也是解玉的一部分，如若真的喜欢，又怎么会亳不留情面地对付他？

解玉脑袋昏昏，自然没听见。

裴寻今不作声，也像是没听见。

他再支撑不住，瘫倒在地，虚闭着眼。

黑线如烛火的引线般燃烧着，他的气息也越发微弱。

裴寻今这才望向解玉：“那床上是舒服，让你躺了这么久。”

解玉忍着浑身疼痛，几步上前，一把抱住了她。

像是沙漠里的旅人找到了一汪清泉，他在她的颈窝处难耐地蹭着脑袋。

“你救了我……”

现下，他的心落得重。

每一下都带着足以跳出胸腔的力度，就连脑袋里都在突突跳着。

幸好。

他不敢去想，若是她没来，若是让魔心占了上风，会是什么局面。

迟来的记忆涌入脑袋，他只记得失控前的最后念头，就是杀了所有人。

满心后怕！

解玉将头埋在裴寻今的颈窝里，浑身颤抖不止，全身的力气都放在了两个字上：“谢谢……谢谢……”

末了，他又轻轻拱了两下脑袋。

“寻今，我好难受。”

他尚未完全清醒。

小时的病痛和身边人的冷嘲热讽，还如刀子一般剜着他的心。

呼吸都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