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秒的失神不足以阻止他走向早已铺设好的道路。他张开五指间缠绕的项链,一片被链子捆绑的羽毛垂下来,“你要的答案。”
银荔盯着垂在他指下的微微旋动的羽毛,感觉就像现在被困在这里的她,“这是谁的?”
“需要你使用它,才知道是谁的。”
路停峥把细细的链子交到她手里,冰冷的指尖包住她的手掌,“就像狼族的信息素,你们应该也有感知方式。”
银荔傻眼了,连被他亲密接触肢体都来不及反应,“我怎么知道?我还没当过几天的天使,又没跟天使一起生活过。”
他顺手把她额前的头发撩到耳后,语气温柔,“今天之内,你必须要激活它。”
她纳闷地看着他。棉花糖在他脚下嘤嘤叼他的西装裤腿,想把他拉开,只是蚍蜉撼树,徒劳无功,气得又“汪汪”。
整片羽毛被保护得很好,细链像树叶的脉络将它圈养,它白得像一朵发亮的云。
银荔沿着链条轻擦顺毛方向,思考片刻,用果盘里的水果刀割开指缝,血液尽数流在羽毛上,滑出嫣红一抹,随细链嘀嗒流落,在瓷砖地面砸出一朵血莲花。
这片羽毛不吸她的血。鲜红的血如薄膜覆盖其上,不过是加多一道亮色的工艺。
银荔遗憾地松开手,“我不行。”
他看着羽毛尚未说话,羽毛上的血色忽明忽暗,沉出一叶红宝石来。
也是那瞬间,红宝石碎裂,同样的海市蜃楼,投射在他们身前。
和他制造给郎定河的海市蜃楼不同的是,他凭借墙面的物质载体,才得以传递虚幻的声色;而这个海市蜃楼,在他的居所,不可能有任何物质载体,却依然浮现了出来。
犹如一面立在半空的镜子,镜框外缘四边镶嵌着对称的月桂枝,镜面是脉脉流动的,温驯的瀑布。
路停峥指节轻动,想上前一步,却感到从镜子内扑面而来的阻力。有黑洞吸收一切,想必就有另一种东西排斥一切。
银荔瞪大眼睛。明镜里空无一物,只有瀑布缓缓流淌的细微水声,这面浮空的镜子和华丽的居室格格不入。
当那人被投射出来时,万物都随之寂静了。
昔日达芙妮因为躲避不及,被疯狂追逐的求爱者触碰到身体之后,从被接触的部位逐渐树化,柔软的手臂、动人的脸庞,消解在求爱者惊惧的目光中,无法被紧握的手挽留,静静化作一棵枝繁叶茂、芬芳馥郁的月桂树。
那个人灰发银瞳,却像那棵默默停在原地的月桂树,宽恕了求爱者的自私,包容着因此向他孜孜索取的人。那是化身月桂多年以来的悲悯天人与沉静宁和,似有桂枝沙沙作响。
他会说什么?
取决于回绝你的风。
风载着他的目光而来,他看见她,也看见她的半面翅膀,已然明悟,无惊无喜,无悲无痛。
银荔张开嘴,哑然失声。
她突然理解了童话里那个用声带交换双腿,只为上岸见王子一面的小美人鱼。
换她也会愿意的。
“我要和你做个交易。”路停峥堪称急切地打断这场不寻常的会面,“你应该是银露华的血亲。”
银荔一个激灵,姗姗迟觉面前这张惊为天人的脸,和她推定的母亲在眉宇之间有两分相像,难怪她觉得熟悉。她紧张地看着他,就像看到救命稻草,还怕救命稻草不想救她,下意识拽了个近亲的称呼:“叔叔!”
银落华摇摇头,无意纠正“血亲”的认识错误,静静地看着他。
他上身赤裸,肌理分明,多一分则赘余,少一分则缺憾,那是最好的雕像家也雕琢不出的黄金比例、男性纹理,在他身上毫无违和,连不加掩饰的两颗乳头都浑然天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