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1 / 2)

从温氏旗下的连锁美容院出来,银荔每个毛孔都在自由呼吸,自由到她毛骨悚然。镜中人也从海草般的乱发变成有序排队的海草,一条一条卷放在身前身后。

赐予她雪白的肌肤、明媚的脸颊。

陌生极了。

银荔用力握了握右手手心。那里有一道捡垃圾时被破锈刀刃划穿的伤口,从食指指腹斜过掌心,曾经深可见骨,将手掌拦腰横断,痊愈后化入掌纹。她十指间的粗糙,并未因这一个月刻意的打造而淡去疤痕,这些熟悉让她有了一些独属于自己的安全感。

一排人给她强行套上一条黑色的水钻一字肩鱼尾长裙,修长的鱼尾旋到小腿,又加一双墨绿绒面的包趾高跟鞋。再叠加上林林总总发光发亮的项链手链头饰耳饰。

银荔:“……”

温文尔吐出一口气,黑发雪肤,总算有了点人样,还算顺眼。

任谁也想不到这是联邦帝国学院旁边商业街流窜多年的小乞丐。

银荔很委屈地迈出一步:“我不会走路了。”

温文尔:“……”

选这条就是为了让她别乱跑,走路小步点。

温文尔抬起手肘,示意她挽住他臂弯,“你慢慢走,小步跨。”他低声威胁了一句:“要是裙子裂开了,我就不要你了。”

好吧。

银荔强忍浑身上下的不自在,把每个鸡皮疙瘩都安插在包裹得密不透风的礼服里。

“普通的慈善晚会而已。”温文尔安慰了她一句。

十八岁以前他不携女伴,十八岁以后,女伴本应携订婚对象,却意外带上了这个路边捡的小乞丐。

她踩着五厘米的高跟鞋也只到他的耳边,像幼年小动物一样委屈的鼻音隐约喷在他肩旁。

她真正代表地位而露面,此后再无安息隐退之日。

水晶灯的光线折射过温文尔的半张脸,沉静而面无表情。

0008 八、山雨欲来风满楼

银荔非常难受,她觉得自己像一条活在沙漠里的鱼,或者溺死在水里的爬行动物,从皮鞭笞到骨,呼吸的泡泡被挨个戳破。

她不理解为什么人要穿这么难受的衣服,五颜六色的灯光也晃得人头晕,还有大厅放的什么昏昏欲睡的音乐。她仔细地揽着温文尔,脸上拖着已经僵化的笑容,燕尾服西装和拖地长裙,每个人的脸都是一张模板白纸。

温文尔面对每一个打招呼的男女老少,只是很矜持地笑不露齿,微微举起酒杯示意。

很多人心照不宣,也有人会问,他则会轻描淡写地回答:“我的女伴。”

这是他在名利场上第一枪无硝烟的宣战。

不管是慕氏,还是赵钱孙李氏,他都要证明自己强硬的态度,不容分毫违逆。

同时对慕子榕透露出的态度很明显:随便一个人,也可以取代你的位置。

他选的慈善晚会不大不小,每月三五场,但这场因有压轴拍卖物品出场,重磅来者会多三五人,适宜为他做不轻不重的宣誓。

绕灯红酒绿的会场走了大半圈,温文尔拎起眉,“你在抖?”

挽住他臂弯的胳膊细微的颤抖,她尽力伪装的得体变得难堪。

“我很难受。”银荔实话实说,“我已经窒息了。”

对她一个从未受过正式教育、出任正经场合的乞丐来说,维护这张皮不被戳破,已经筋疲力尽了。

“我可以走了吗?”她满怀希望地仰头,“我饿了。”

她精心炮制弧度的卷发内层已经被冷汗打湿,看上去像一个信手拈来的猎物。温文尔想也不想便拒绝:“还不可以。”

她认清现实,退而求其次:“我可以休息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