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鸢站在儿媳与大夫的立场上斟酌了一番。

这半个月,她秉持着能拖则拖的原则,就是想先养好镇南王的伤,毕竟他们花了这么多精力,好不容易才把人从阎王爷手中给拽回来,她可不想功亏一篑。

以镇南王方才的脉象看,也差不多恢复了七八成,这会儿动点火气,应该不至于气到内伤。

也是时候表态了。

“您就算去了仪宾府,也见不到人的。”楚明鸢慢条斯理地说道。

顾策早有所觉,一手重重地按住了茶几一角,哑声道:“她不想见我?”

对于这个问题,楚明鸢不置可否。

她话锋一转:“父王,在我搬到仪宾府后,才知道楠英街上有一半的宅子是在母妃名下。”

“我是儿媳,不好过问母妃的私产,只听夫君提过一次母妃不止在京城买了宅子铺面,在江南与西南也购置了不少。”

她是在委婉地告诉镇南王,尉迟锦若是存心不想见他,大可以避到大江南北。

顾策仿佛被捅了一刀般,浑身一颤,喃喃自语:“阿锦不想见我。”

他的双眼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眉宇间满是哀恸之色。

“县主,”张守勤跺跺脚,“您怎么就不劝劝王妃呢?”

“王爷这些年一直很思念王妃。”

张守勤心口微微有些堵,觉得自己被楚明鸢这段日子孝顺温和的假象给蒙骗了。

俗话说:劝和不劝离。有哪家儿媳像她这样的,巴不得公婆不睦!

张守勤深吸一口气,又道:“难道是因为白氏?这些年白氏也只一个摆设。”

王爷与白氏也就三十几年前酒后的那一次而已,之后,王爷再也没碰过白氏。

王爷的心里一直只有王妃一人。

楚明鸢微微抿唇,心想:难不成他们还指望她赞一句守身如玉吗?

镇南王这榆木脑袋还是不懂,无论当年的事有什么样的隐情,早就不重要了。

破镜难圆。

楚明鸢想了想,干脆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无咎明后天就能回京了,父王,您也是知道的吧?”

萧无咎让海东青给她捎了信,所以她知道,而镇南王自然是从皇帝那边得的消息。

楚明鸢对着顾策微微地笑。

她知道的,顾策生怕等萧无咎回京后,他再没机会劝回尉迟锦,所以才这般着急寄望于尉迟锦会心软。

眼前的少女那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令顾策一时竟觉得老脸有些火辣辣的,无言以对。

这时,窗外传来了一阵嘹亮的鹰唳。

白色的海东青展翅在厅外盘旋,似在问她,怎么还不走?

楚明鸢对着海东青做了个手势,鸿影似是懂了,在树梢停下了。

楚明鸢则又坐了回去,先呷了口茶,一副要长谈的架势。

镇南王在萧无咎的人生中缺席了十九年,但从他认出萧无咎的那一刻起,就摆出了为父的架势,高高在上,楚明鸢早就觉得可笑。

当她一点点地从记忆中挖掘出那段往事后,就更觉不适。

放下茶杯后,她起了一个令顾策主仆都觉得莫名其妙的话题:“我六岁时,曾随祖母去靖王府赴宴,在后院的池塘中遇到了一个落水的少年。”

“我喊了一会儿,也没人来,眼看着他快沉了下去,我就跳下了池塘,想救他……”

顾策眼睑半垂,静静地坐着,心事重重。

虽不知楚明鸢为什么要说这个,但他还是听着,听她说到两人勉强抓着一段浮木爬上了岸,听她说:“我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告诉我,他叫‘阿渊’。”

如今再忆起童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