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午时一刻,你在哪儿?”

萧无咎的唇角慢慢地浮现一丝笑。

方才有那么一瞬,他还以为父亲会问他上月景愈被劫囚的那一天,他在哪里呢。

父亲对他终究是口下留情了。

他直视着萧尚书深沉睿智的眼眸,正色道:“您不用兜圈子,小国舅与谢云岚是我丢下湖的。”

“他们两个一个不怀好意,一个蠢而不知,竟想算计阿鸢,我只是小惩大诫。”

“母亲向您告状了?”

“她没提这事。”萧尚书摇了摇头,心里幽幽叹息:

谢家的爵位只到谢勋然这一代,这些年,因为爵位的事,谢家走的路有些偏了。

连他都有些后悔把长女嫁到谢家了。

罢了罢了。

他已是一只脚踩进棺材的年纪了,连自家儿孙的事都管不过来,也顾不上别人家了。

萧尚书定了定心神,道:“你母亲今晚来找我,是劝我将你与楚大小姐的婚期提前。”

“她说,三公主总对你纠缠不休,也不是个办法,还不如你早点成亲,也可以让三公主趁早死心。”

咦?萧无咎惊诧地挑眉。

这一次,他竟也想不明白萧老夫人这葫芦内卖的是什么药。

读懂了幺子的表情,萧尚书莞尔地捋了捋山羊胡,接着说:

“她说,她半点也不想要个公主儿媳。”

萧尚书相信,老妻说这句话时应该是真心的。

他自幼父母双亡,连亲事都是师父师母帮着操持的。

他这老妻自嫁入萧家,便一直当家做主,随性惯了,又怎么会想往家里娶个公主供奉着!

萧尚书从旁边的镇纸下拿过一张红纸,递给萧无咎。

“这是她请大师算的黄道吉日,你看看。”

萧无咎捏起那巴掌大小的红纸,飞快地扫了一眼。

入目的是一个眼熟的日期。

“四月初六。”他念道。

距今只有一个月了。

短短一个月准备婚礼怕是有些仓促,在某些方面就只能从简了。

他记得这是二皇子、三皇子大婚的日子。

的确是个宜嫁娶的黄道吉日。

萧无咎与萧尚书静静地对视了一眼。

他们约莫能猜出萧老夫人是有意怠慢这场婚礼。

皇子大婚的日子,意味着萧家、楚家的世交故旧中稍微有点身份的人都会进宫赴皇子们的婚宴,自然就不能来萧家道贺,这场婚礼注定冷冷清清。

除此之外,萧老夫人应该还在打别的什么主意……

萧无咎心知这一点,却不甚在意,将那张红纸叠好收入袖袋中,轻描淡写道:

“一个月,足够了。”

一个月,足够他准备一场盛大的婚礼。

“好!”萧尚书意会地笑了,笑容明快,颔首道:“早些举行婚礼也好,免得节外生枝。”

“你娘也会高兴的,她盼这一天都盼了好些年了。”

“明儿我亲自去找楚敬之说。”

当老妻提出将婚期提前时,萧尚书也动心了,觉得这委实是个好主意。

不是因为三公主,而是他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

镇南王都找上门了,话里话外地试探萧无咎的生母,幸而自己早有准备,还拉了余侍郎作陪,让对方有所顾忌。

不过镇南王既然起了疑心,必不会善罢甘休……

哪怕萧尚书早就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临,心中还是觉得不舍:

这是他引以为傲的孩子,是他精心教养长大的,却要被别人抢走了。

而他不得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