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玉忽的别过头去，咳出一口血来，他的手指紧紧地捂住姜吟的眼睛，感受到少年的激动和挣扎，他一瞬间哀求出声，“别看！咳咳咳，别看！”

我求求你了，别睁开眼。

别看见我这般狼狈的模样。

以如今这幅苍老的面孔出现在你的面前，就已经够让我无地自容了，若是再让你看见我这般病入膏肓的样子，我真的.........林文玉死死地摇着头，含泪忍下喉咙间的咳嗽痒意。

他轻轻出声，“我希望，我在你心中，永远都是那个清俊温和的书呆子。”

而不是，这般垂老丑陋的模样。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撕心裂肺的仿佛要把喉咙都咳哑一般，林文玉终于支撑不住身子软了下来，手下的睫毛颤了颤，少年飞快的睁开眼接住了他。

“书生？”他秀丽的眉眼忧伤的颦蹙着，眼睛里有泪光闪动，他说，“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是生病了吗？”

“桃花林一个月，凡间几十年，你不必自责。”林文玉抓住他的手，仿佛终于认命般的虚弱到，“我只是老了而已.........”

对小鬼来说可能只是睡一觉的功夫，对林文玉来说，却是无数个一千遍，一万遍。

他走了那么久，终于来到了对方的身边。

想到这里，林文玉情不自禁的激动起来，他死死地抓住少年的手，一时间分不清楚到底是姜吟的手更冷，还是他的手更冷，他只是恸哭道，“我没有失约！我没有失约！我答应了你的，我要来接你，我真的找了你好久好久............”

那只布满了岁月痕迹的手颤巍巍的抚上少年小鬼年轻的面容，林文玉止不住的痛哭，他一边哭一边呕血，“他们都走了！都离开了！只剩下我在这里！我怕你出不来，就想回去找你，可我找不到桃花林了！我找不到........”

他说到这里，拼命的咳嗽起来了，害怕的大哭了起来，“我找不到桃花林了！我真的，我真的找遍了整个山野，按照我从前进去的路一遍一遍来来回回的走！可我怎么找都找不到！我找不到进去的路啊！”

“我怕极了！我害怕你再也出不来了！我害怕我爽约了！我害怕我答应你的事情做不到！我怎么这么没用？”林文玉满眼后悔，他大力的捶着自己的腿，“我后悔了！我当初就不该出来的........”

“我真的找了你好久好久，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我梦见你在等我！”

“我不敢停下来，一直找到了现在，我好害怕你觉得我毁约了，我没有，我真的没有.........这些年来，我.......我一直都找不到通往桃花林的路，你.......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他问好不好，眼睛却满是留恋的看着姜吟的脸。

姜吟凑过去贴了贴他的脸，小声道，“我没有怨你，我从来都没有怨过你，原来你找了我这么久啊，谢谢你，你真的很棒.........”

他听见小鬼在他耳边说“他好棒”，林文玉一下子就破涕而笑了，他眼睛一弯，又有当年初进桃花林的风采了。

“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他摸着姜吟的脸，喘息着，有血不停地从他的嘴角流出来，他却笑着说，“我悄悄告诉你”

姜吟抹了把眼泪，低下头附耳过去。

“当年那个桃花枝，是我偷折的..........”

林文玉动了动唇，想说的分明不是这个，但最后却只说了这么一句。

“你真的不怨我吗？”

“不怨，不怨你。”

不怨我，不怨我就好。

书生听到了满意的回答，终于笑着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