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目光从匍匐在地一副恭顺模样的青年身上扫过,神色晦暗不明,“重复一遍。”

周知璟低头啜泣颤抖,“臣知错,求皇爷饶了臣吧。”

“重复一遍。”

皇帝一步一顿的走到周知璟面前,戴着扳指的手挑起他的下巴,迫使泛红的眼暴露在天子面前,周知璟被帝王之威压的喘不过气来,泪水从眼角滑落。

“早知如此,不如让野猪给臣捅个窟窿出来。”声音哽咽,一样的话,重复出来是不同的味道,带着浓浓的委屈,听着便可怜。

皇帝伸手拭去他眼角的泪,不太温柔的动作在他脸上留下一抹红痕,“真是打轻你了。”

似乎察觉到皇爷语气缓和,周知璟仰着脸脸颊在皇爷掌心里蹭了蹭,讨巧道,“皇爷英明神武胸怀宽广,莫要与臣这等粗鄙武夫计较……”

一句话既拍了皇帝马屁,又暗示自己是武夫心直口快不比文人足智多谋,讨饶的姿态宛如晚辈对着长辈撒娇,一下拉近了君臣之间关系,皇帝若不是了解他,怕是被他这些小伎俩给蒙骗了。

当真是被宠坏了,不仅会顶撞他,还会装睡装可怜,一点规矩都没有了。明知第二日要围猎还胆大包天酗酒,不给他一个教训哪天丢了小命都不知道。

“粗鄙武夫?朕瞧你是七窍玲珑心,惯会讨人喜欢。”

“那也是皇爷亲自教的……”

皇帝捏了捏他的脸,“你想朕怎么饶你?”

“皇爷训诫臣,是臣的荣幸,但围猎时正是用人之际,臣挨几下板子不打紧,若是因此误了陛下正事岂不是因小失大!臣恳求皇爷暂且记下这顿罚,择日再算。”

皇爷哑然失笑,“择日再算?那便依着你。”

周知璟愣了下,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放过,当即磕头谢恩,“臣多谢皇爷恩典。”

然而,第二日便知自己确实是高兴的太早了。

皇帝虽急言令色训诫他,实则宠他,到底没让太医来。

上好的金疮药敷在身后,凉意掩盖了灼烧感,皇帝摁着青年青青紫紫的囤肉,手上添了几分力把肿块揉开。

“忍着些。”

周知璟嘴里横衔着一根小木棍儿,将所有惨叫声都堵了回去,这原本是挨军棍时忍痛用的,却在这时派上了用场。

皇帝甚少照顾人,下手没个轻重,痛得周知璟死去活来,稍有反抗便被一巴掌赏在臀上。伤处理完,周知璟提起裤子溜回营帐。

几个锦衣卫正在营帐内喝酒,见头儿回来,围过来叽叽喳喳关心,“头儿,没挨罚吧?”

“罚了半年俸禄,你们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众人哀嚎一声,几乎可以想象接下来没有酒没有肉的日子,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啊。

赵三撕了个鸡腿递给周知璟,阿康倒了杯酒,蔺知拉着周知璟坐到桌边,几个兄弟无所不用其极地献殷勤,周知璟不想让人知道他挨了板子,状若无意地坐了下去,屁股压在凳子上,那胀痛被挤压的直往肉里钻,手指紧紧握住酒杯才忍住没有跳起来,咬牙切齿训斥,“都给我滚去训练,半个时辰后本官亲自考校你们功夫,在我这里过不了三招的,仔细你们的皮!”

周镇抚在锦衣卫中威信不亚于他师傅,平日怎么同他们胡闹都行,一旦板起脸来,那巨大的压迫感让他们瑟瑟发抖,感觉到一股不可抗拒的冷峻。

众锦衣卫不敢造次,灰溜溜退了出去,周知璟坐在帐篷内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复盘,皇爷有皇爷的眼线,锦衣卫也有锦衣卫的手段,他们知道的并不比皇爷少多少,这是一次蓄谋已久的刺杀,但线索断在了猎场,是何人谋划这一切?目标是谁?皇爷吗?

想到此,周知璟一阵后怕,若不是他及时发现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