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乐酩认识。
海里大部分有毒生物哥哥都教过他怎么辨认和躲避。
他深吸一口气,一头扎进水里,下潜了五六米,然后转身往反方向慢慢游。
游得太快水流会把水母带过来。
寒冬腊月,又刚下过雪,海水冷得刺骨,裹在皮肤上针扎一样疼。
他浑身上下都被泡得死白肿胀,又发了高烧,神志不清,很快就在海里迷失了方向。
好几次晕厥过去,又被水呛得挣扎着醒过来。
氧气瓶用光时他都不知道自己游到了哪里,艰难地把头探出海面,入目全是浓雾。
远山和城市全被雾气遮住,手伸出去都看不真切。
太阳还没升起,月亮也找不见躲在哪里,天色是凌晨两三点时灰蒙蒙的黑,四周围非常安静,只能听到死寂的海风和零星几道飞鸟的叫声。
陈乐酩无法辨别方向,左看右看都看不到除了雾气以外的任何东西。
他这时才知道害怕,才意识到自己真的会死。
再过不到一小时甚至半小时,还不能上岸的话,他不被淹死烧死也会被冻死。
死掉后尸体飘在海上,被哥哥看到。
噩梦成真。
他恨不得穿越回几个小时前,把要做坏事的自己一棍子敲晕在床上。
就在这时,一道粗犷的女声从远处传来。
“哎!那是不是有个人?”
“你是人吗?是的话出个人声!”
陈乐酩怔愣两秒,反应过来,扯开嗓子大喊:“是的是的!我是人!”
他边喊边挥手,求对方救自己。
岸上的人也被雾挡着看不清他的具体方位,连声说着:“天啊还真是个人,别怕别怕我拿个棍子,你抱住头别被砸了!”
陈乐酩双手抱头作投降状,很快一根棍子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地砸在他面前的水面上。
他激动得热泪盈眶,扑上去猴抱住。
那人边拉还边感叹:“我的天你可真沉,谁说海里没有猪的我第一个不服。”
陈乐酩没脸,也没力气再开玩笑,刚被拉上岸就翻身一滚,大字型躺在泥地里呼呼直喘。
他这才看清自己在哪儿。
一座山脚下没有边缘线的海岸边,山上全是高大繁密的樟树,怪不得雾气这么重。
救他的女人也累得够呛,同样大字型瘫倒在他旁边。
“哎我说,你这个小孩儿大晚上不睡觉跑到这来干嘛?”
她留着一头干练的短发,体格很壮,圆脸盘红润透亮,是个很能让人安下心来的大姐模样。
陈乐酩好半天才喘匀那股气,断断续续地说:“我迷路了,您能借我用下手机吗……我想给我哥打个电话……他很担心我……”
女人爬起来,“手机在车上呢,怕掉海里。”
陈乐酩想跟着起来,但没成功,手肘往地上一撑就脱力了,嘴边冒出白沫沫。
这是要脱水的先兆。
女人赶紧跑回车上拿来瓶矿泉水,往他嘴里灌,还有块腌渍话梅糖,拆开让他含着。
看到他手上的绷带都烂了,女人问他:“你这手是怎么搞的?”
“骨折了……”
“那我送你去医院吧,你这估计得去市里的医院。”
“不……”陈乐酩摇头,“您送我去找我哥,行吗?”
“你哥在哪儿?”
陈乐酩想了想,他的船翻在燕城,哥哥一定会去燕城找他。
“这离燕城近吗?”
“两座山呢。”
“那……那是不是离南山挺近?”
“近啊,我就去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