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凝素缓缓睁开双眼,月白的床帐映入眼帘,薄纱轻缦,四角还挂着千安寺求来的福包。
她心神一慌,这是林府,她的卧房之内。
下一刻,不知是谁先道了一句:“阿素醒来了!快去请郎中来。”
这个声音,林凝素轻轻扭头,果然看见沈敬安满面惊喜地看着她。
他现今还未及弱冠,面上没有任何经历过风霜的痕迹,取而代之的是少年意气和风发踌躇,纯澈的眼神中装满了面前的女子。
林凝素有些发懵,只得下意识呢喃:“….敬安。”
听见少女柔声唤自己的名字,沈敬安眼睛立即弯成了月牙,径自握上林凝素有些冰凉的手。
“凝素,可还有不安适的地方?”
一道声音打断了沈敬安的动作,他向声音源头看去。只见相府的大公子林砚正看着他与凝素相连的手指,视线漫不经心地在二人之间徘徊。
明明这人最是清正如君子,神色也坦然亲切,可就是让人无端有些脊背发凉。
沈敬安当即就放开了凝素的手,在大舅舅面前握着其妹妹的手,确实有些太不知礼了。何况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
自醒来到现在,林凝素一直都懵懵懂懂,现在看见林砚,更是心炸响雷。
她强撑着虚弱的身子坐起,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林砚。两方视线交织,一是惊惧,一是担忧。
林凝素打量着这人无任何矫饰的关心神色,一时间恍若隔世。
这不是林砚,这是她哥哥。
一听闻林凝素醒来的消息,林母便自自己的寝居急忙赶来,连妆发都还未理。
“素素!可算是醒来了,可吓死阿娘了。”林母一面抹着眼泪,一面拥上自家女儿,“你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让阿娘可怎么办?”
如若刚才还有一种漂浮在云端的不真实感,那么现在母亲的泪水和怀抱让林凝素彻底相信了。
她回来了,回到了一切都还没发生之前。
一切都还没有铸成大错,她还有机会改变。
“娘,我错了,女儿再也不任性了。”前尘往事压在心头,后来种种委屈,她都没有机会和阿娘言说。林凝素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自脸颊滑落。
林母本来是担心着女儿的身体的,现在见林凝素这一汪止不住的眼泪,反倒无所适从。
这孩子是宠大的,说是有些骄横顽劣也不过分,何曾这样哭过。
众人都被林凝素的举止吓着了,连自小和她一起长大的婢女云鸾都摇头:“姑娘怕别是真的因落水吓坏了,连大公子都不肯亲近了…”
要知道,林凝素最喜欢林砚这个哥哥。以往有什么小病小灾的,都是必须要林砚在一旁看着才肯吃药的。这次受了这么大惊吓,非得大公子抱着哄能罢休吧。可现在…..
云鸾的小脑袋瓜实在是想不通,无意间触及大公子的目光时又迅速低下头,不再说话。
年头过去太久,也是听了云鸾的话,林凝素才想起具体的事情来。
现在该是她十六岁的时候,因着前些日子母亲被皇帝封了诰命,所以上都城的大部分官员夫人和母亲的闺中密友都曾登门道贺,为此母亲准备了一场答谢宴。
这些官员夫人间的关系虽不如朝廷命官那般复杂,却也不得不仔细着。
这场宴会算是私宴,并不大,但也有夫人带着自家的女儿来。
不为别的,只因林家有两个未曾娶亲的公子,且还都是人中龙凤,与那些个纨绔不同。
带自家姑娘过来目的就是让林夫人相看一番,留下个好印象,若能夸上一嘴就更妙。他日就算是不能与林府结亲,也能凭着这个,在其他王孙公子中得个先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