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平陵王府,亦收到了信笺。

孟砚的贴身近侍乃是自幼便跟着的,最擅长的就是体察殿下的心思。所以在门房收到信的第一时间,近侍便将信笺搁在他书房的桌案上。

在无数白纸黑字的公文之中,那一张淡绯色的花笺格外显眼。

见到那信的一瞬,孟砚持笔的手微顿。

还以为那林大姑娘,嫌读书辛苦,将此事忘在了脑后呢。

信笺被拆开,里头淡淡的花香弥漫开来。原来,是因为有几片失了水的红芍花瓣。

他尚未瞧见里头的内容,便被字迹最底部的小兔图案抢了目光。

相见不过几次,林凝素每一回的举动,都在明里暗里强迫他想起初见时的场面。

好本事。

她平日里,也是这般向旁人示好的吗?回忆起那日同她举止亲昵的沈世子,孟砚的唇角向下弯了些。

他耐着心性,看着那些仿如被狂风摧残过的文字。

….倒是有些见解,看来没少下功夫。他心头覆盖的几片云登时散了大半。

对待他,还算用心。

孟砚提起笔,蘸上墨汁。才惊觉自己刚刚一连串的心绪变化。

为帝王,需心如明镜,无波无痕。这是他自小受到的教育。

他对自己有些恼然,随即将那信笺仍在一旁,自顾自处理公文去。

那信就这般被晾了两三日。

倒是苦了林凝素,在府中几乎每日傍晚都要询问一番,有无平陵王府的回信。

到最后,她几乎都不抱着太大的期望。

即将要做皇储的人,哪有什么闲工夫给她答疑解惑。

但第四日晨起时,林凝素尚未睡苏醒,便见到云鸾蹑手蹑脚地进来寝房里,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

“平陵王府的?”她瞬间清醒,没等梳妆就将那信拆开来。

只有半张纸….

而且,全是解答问题的。未曾问候她一句。

没关系,她可以主动。

接下来的一月,林凝素又回了四次的信。最初,她是斟酌着度量。将自己近来的趣事写上去。

篇幅不大,十分巧妙地藏匿在对经注内容的探讨之中。

见孟砚没有其他反应,依然回信。她便步步前进,第二次,是在信笺的结尾,反问上一句。

虽然这次没得到任何回答,却在第三次时,有所回复。尽管只有一句,却给了林凝素极大的信心。

所以在第四次,林凝素问了一句十分大胆的话。

- -

当孟砚拆开书信时,便被一股甜腻的脂粉香气扑了个满面。这味道,像是春花开尽,夏果催生的蘼香。

与往日里的红芍药花香不同。

她似乎很喜欢那花,今日怎的换了?

孟砚捏着信纸,缓缓在信封中拨动着,果然没瞧见那几片熟悉的红芍花叶。他抽出信纸,只见两道不同色泽的艳赤画在黑墨旁。

他不由得用指尖碾上去,湿滑的触感粘上来。必定不是颜料之类。

直到瞥见一旁的字句【新置办的妆脂,却不知该用哪一种。】

这是….女儿家涂抹在唇上的口脂。

孟砚滞住,两指搓揉着那点红。难免会想起,那位林大姑娘如含樱般的唇。同他说话时,总是一张一合,弯着乖巧的弧度。

可每一句,又都是明里暗里的试探,想找到他的底线。

真大胆。

他看着面前的烛台,不动声色地将这信件边角燎上火焰心里。不消片刻,只剩下灰烬。

早该结束了,是他太纵容对方,也纵容了自己。

阴雨天凉风习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