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林凝素听了个真切。

沈世子逃婚了。

他留下一封自请前往西戎疆域的书信便不见了。

“你说什么?”林凝素急切询问。

管事这才将细枝末节道出:“方才夫人命老奴前去沈家送去贺礼,远远地瞧见里头乱成一团。留意打听才知,是今晨沈世子被放出来,谁知便不见了。”

“沈世子所留书信上说,忧虑西边战事,想去助力阮柱国。至于这亲事,便等着日后归来再举行。”

林夫人闻言皱眉,说道:“这是天家赐婚,就这样走了,只怕….”

管事又言道:“沈世子信上也未说推拒之言,圣上或许会恼怒,但未必会怪罪。”他话罢又摇摇头,其中的牵涉太多,只能看造化了。

“前后两桩婚事,都没成,侯府是要脸面的人,如今真是连最后一层遮掩都没了。”林夫人也心疼沈敬安,毕竟是自小看到大的。

他和林凝素不能续缘也就罢了,今日又闹起来,日后哪还有合适的人家肯许给沈敬安呢?

林凝素一直悬起的心没能放下,而是直接坠入谷底。

敬安走了。

林砚许她回来前的话还历历在目,若这婚事没成。

她趔趄了一下,险些磕碰在车马上。

可是,可是她根本就没有要去见敬安,是敬安自行而来….

“大姑娘,当心。”银岫扶住她的手臂。

林凝素转身,紧紧盯着银岫。

银岫机灵,自是能读懂她这眼神中的意思。

沈敬安来的时候,桃源阁内只有几个林家的小侍,并没有其他人瞧见。

只要银岫不说,林砚就不会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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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间还是天朗气清,不过一个时辰,乌云布满整个玄天,沉甸甸地压在望不尽的宫宇上方,似要将一切都埋没。

凉风钻进衣袖,浑身发冷,林凝素轻轻裹着衣衫站在明镜殿外,就是没能下定决心进去。

片刻后,殿前的一位老黄门看见了林凝素,随后躬着腰背上前,面上堆叠着笑意:“林姑娘,您总算是回来了,陛下等着呢。”

不能再犹豫了。

林凝素由那老黄门引着进了内殿,炉香袅袅,绕着凌乱的圈圆四散在空气之中。珠帘之后,男人正闭着双目,歪在小榻之上。

他一手撑着身子,另一只手捻着一朵未知品类的春花垂在榻下,修长的身子半蜷着,似白鹤入定。

林砚的情绪总是不明显的,在这人开口之前,无人知晓他心中所想。

但林凝素待在这人身旁太久,渐渐练就一种提前察觉危机的六感。

她在殿外停顿住,低声向身后银岫叮嘱:“照实说吧。”

这人定是什么都知晓了。

若银岫说谎,恐将性命搭了进去。

林凝素深吸着气,缓缓迈步入殿内。

琉璃珠细碎地相撞,在空旷的寝殿之中,这清脆的声响格外明显。

她坐在小榻边沿,主动握上那只冰凉的手掌。这人手中的花已被揉得碎皱,淌出的浓色花汁沾满时节和掌心。

这人是假寐,定然能察觉到她的动作。

但他不说话,也不睁眼。

“哥哥,我回来了。”

周遭一片死寂,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林凝素兀自脱下鞋靴,半伏在这人的膝前,悄悄爬上榻。她像是一只猫儿,趴上这人肩头,故作亲昵地蹭着。

“哥哥,你睡着了吗?”

不知是不是将有雷雨的原因,殿内的气压愈发低沉,让人心口发闷。

人的底线总是一退再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