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天,催化了身上的寒毒。林砚该是难受的,不然也不会散着头发,靠在矮塌上看杂书。
房内没燃起炭火,湿答答的凉意自脚心传至脊背。
林凝素透过竹帘,静静地打量着这人衣袖上的兰草绣线,在黯淡的天光之下,饶是君子之花,也染上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她没有立刻进去,而是顿在帘外。一个念头忽然便出现在她脑中,林砚不算是个君子,所有的温润,有礼都是伪装出来的。
这一世,难不成要装一辈子吗?
毕竟比起林砚本身的性子,阮清会更喜欢他现在的样子。
的确辛苦。
若真能一辈子作伪,假的也就成了真的。
书页微倾,两道视线在珠帘的缝隙中交汇。
林凝素收了所有的心思,将药碗放在林砚身侧的几案之上。
温热的,还冒着热气,同林凝素身上一样带着暖意。
林砚随手搁下书,冷眼瞧着那药。
“太苦了。”
“不苦,我吩咐小厮加了许多绵糖进去。”林凝素捧起药碗,眼巴巴盯着他的眼睛,希望他能乖乖喝药。
这期盼的神色之中,又有几分是存粹为着他的呢。
豆大灯光微弱,且又点在远处,黑暗中,林砚的神色让人瞧不真切。
林凝素见榻上的人迟迟没有动作,干脆举起汤匙舀了一勺药,递到林砚唇边。
“快喝吧,清清见你因寒毒而痛苦,心中也十分难过呢。”
“她是医者,最不愿瞧见病患不珍惜自己。”
她试图搬出阮清这张牌。
林砚的视线掩盖在垂下的眼帘中,他略过唇边的汤药,顺着少女如葱般的指节看去,便能瞧见一只翠色玉镯。
那是沈家传给子媳的东西。
明明上一世林凝素已经成了皇后,沈敬安还不死心,将这碍眼的东西送了过去。
如今,倒是如了愿。
不过,林凝素的手腕纤细,最是衬这种圆环状的首饰。
玉环,易碎。还是带着锁链的金环最合适,与沉重而庞大的金笼紧紧连在一起。
那手腕上的细嫩肤质极其脆弱,只是轻轻摩擦几下,便会泛红。
林砚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唇角扬起两分笑,眸中的情绪像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扫过少女的淡眉,最后又不动声色地落在那翠镯上。
“哥哥…”林凝素催促着,定定地看过来,眼中带着不解。
就是这番模样,睁着双目,满是无措和泪水,软声唤着哥哥,仿佛自己便是巨浪中唯一的浮木。
林砚饮下那勺汤药,已经半凉了,融进寒毒肆虐的躯体之中,却无端灼热。
林凝素才要舀起另一勺,手腕便被抓住,汤药碗被一只大手端走。
腕子上的冷意一触即离,榻上的人骤然起身,自行端着药碗去了窗边。
细雨滴答声响,让人的声音也沾染上潮气:“离开吧。”
他可以带着所有的旖旎幻梦和灼烈回忆,独自舔舐,度过不算长的余生。
他,能控制住自己。
林凝素怔忡了片刻,被这人突然地冷淡弄得发懵,她也没细思,只是临走前叮嘱了一句:“一定要将药喝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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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晚间,林凝素本一同与瑞麟和凝雨用着晚膳,却见一旁的云树一言不发,神色郁郁,好像是有什么心事一般。
云树同云鸾一样,是林府自外头收来的孤儿,无父无母,也没有亲族,自小生长在林府,能有什么心事呢?
“云树,怎么了?”林凝素放下筷子,低声询问着。
“….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