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康从电梯里走出来,看见林居,先是一愣,然后装作不经意甩开身后人挽着的手,快步走到他身边,尴尬地笑:“这么巧啊。”

林居心想,是啊,你也来酒店打炮啊。

“是啊,”他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挺巧。”

“这我朋友,”宋康指了指身后人,呵呵地笑,“朋友。”

林居上下打量着宋康,本来还觉得失去这个前炮友挺可惜,自从又遇见盛元同之后,再把宋康拿来一对比,发现把任何人和盛元同对比都是一种残忍。

啧啧,果然男人说爱的持续时间还没他从硬起来到射出去的时间长。

宋康是真的挺尴尬的。不久前他刚在床上对林居表白,给人一脚踹了,微信电话短信联系一概不回,昨晚被狐朋狗友撺掇去附近新开的gay吧喝酒,物色了个漂亮小激情一夜,一觉醒过来就看见才把自己踹走的大爷。

漂亮小显然对他很满意,两人加了微信,准备下次再续炮缘,一下楼就看见这剑拔弩张的尴尬一幕,朝林居和宋康笑了笑,脚底抹油一溜烟儿跑了。

前台小男生以为酒店大堂里又要上演三天一场的抓奸大戏循环演出了,这回主角还是三个男的,他低头对着空气假装业务繁忙无暇关心他人,时不时悄悄抬头瞟两眼,看得津津有味。

林居本来就对宋康没感觉,人家爱跟谁约炮就约,他不在乎,也没空跟人上演大戏,扭头就走。

他才走出酒店大门,提前打的网约车刚好给他打电话,林居顺着路口一辆辆停着的车挨个找,终于上了车。

司机回头找他确认:“尾号896,目的地是平城墓园?”

林居点点头,靠在玻璃车窗上,脸被抖得一颤一颤。

他目光落在外头,仔细算路过的景色。

桐敦路十字路口往左转,到菜市场,过了十分钟看见一块儿大石头,然后是一颗十来米的大树倚在小平房旁边。随后人声鸟声鸣笛声渐渐静了,空气很冷,像是一副还没来得及上色的图画,一切都苍白平静,只有减速带的颠簸顺着汽车晃动传到林居贴在玻璃窗的脸上。

始终如一的路线,林居走过百来次,刘清芳就住在这样一个很安静很安静的地方。

他下了车,找到墓园旁边的花店。

花店老板认得林居,一见他来了,放下手里的喷壶,拿出一束带着露水的小雏菊,放到橱柜上。

林居知道这束花的价格,每个月他的手机账单里都会出现这笔支出,很默契地付了钱,拿起花离开花店。

在这种地方开店是很需要看顾客脸色的,花店老板见过不少客人,也知道很多禁忌,他几乎没和这个年轻人说过几句话,只是在每个月月初给花,收钱,目送他进园,又很快地出来。

林居对刘清芳的记忆已经快要模糊了,他不记得刘清芳的长相,不记得刘清芳的声音,不记得刘清芳做的菜是什么味道,他知道她是有点胖的,因为警察在地上用粉笔圈起来的人形很圆,她像个球一样摔碎了。

他把花放在刘清芳墓前,吹走几片枯叶,没再做其他动作。

小时候来扫墓,他见过隔壁的人对着墓碑口齿不清地断断续续哭诉,林居也偷偷有样学样,对着刘清芳的墓碑喊了几声妈妈,发现这块冰冷的石头并不会回他的话,就再也不说了。

墓园入口处的花店老板刚修剪完花束多余的枝叶,一抬头果然又看见那个年轻人很快地走了出来。

林居回家之后立马洗了个澡,翻了翻通讯录,想不出要叫谁出门玩,决定继续当个游戏宅,打开电脑手指放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操作。

林丽霞陆陆续续给他发了几条微信,不过就是些劝他去医院看林俊贤的酸话,林居都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