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人手不?够,为了照料北辰王妃,老管家亲自去外头挑了几个年幼的小丫鬟回来处理宅内杂事。

这就是其中一个小丫鬟。

苏甄儿不?是个喜欢管麻烦事的人。

正巧老管家过来,看到跪在地上哭得抽噎的小丫鬟,赶紧上前呵斥,然后又恐苏甄儿怪罪,赶忙解释道:“她爹和兄长曾经跟着公爷一道去过战场,没?回来,屋子里头只剩下寡母,染了病又看不?起,躺在床上起不?来了,她还有一个妹妹,被人牙子带走了……”

老管家看这小丫头可怜,又觉得这小丫头的老爹跟过公爷,便带她进府给她要了一份差事。

苏甄儿听到此?话,神色恍惚了一下,呢喃自语,“你的父兄也死了吗……”话罢,她回神,询问?管家,“朝廷不?是有发?放抚恤金?”

管家欲言又止。

小丫鬟立刻摇头,“没?,没?见到,也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事。”

苏甄儿皱眉,“你说的是真的?”

小丫鬟点头,“真的没?有,小姐。”

苏甄儿眸色变暗,整个人神情也跟着阴郁起来。

“备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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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头的母亲住在城外的破庙里,这里不?用?支付地租。

小小的破庙内挤了很多人,这些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瘦骨嶙峋。好?在天气逐渐暖和起来,他们能在山上挖到野菜,也不?至于在夜间被冻死。

“这些是什么人?”

“有乞儿,也有每日工作?却交不?起地租住在这里的年迈农民。他们病了,又看不?起医士,只能在这里像这样活着。他们的父亲、丈夫、儿子……都死在了那场乱战里。”

苏甄儿坐在马车内,她并?未下车,而是隔着帘子朝里望。

四面透风的破庙,一眼就能望穿。

那小丫头正在将她母亲扶起来吃药。

老管家看着,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泪,“她的月钱都给她母亲买药了。”

苏甄儿道:“她妹妹是自愿跟人牙子走的?”

老管家点头,“不?管是卖给谁,起码有条活路。”

当年母亲救助流民之时,诸多事务都是老管家负责处理,苏甄儿从那个时候起便觉得这位老管家是个软心肠的,如今看来,他倒是一点都没?变。

小丫头给母亲喂完了药,起身跑出来。

风吹起她身上单薄的衣物。

豆蔻年华的小少女,瘦得豌豆一样,连发?丝都透着营养不?良的干枯。

她站在马车窗子前,看着平静奢华帘子后浅浅印出的女人身影。

“王妃,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要活成这样?我们并?没?有伤害过别?人,我们不?偷不?抢,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活着。三年乱战,我的父兄死了,现在太平了,我的母亲却也要死了,我到底要怎么活着。我们的声音,谁能听见呢?”

马车内久久无言,直到管家下车将满脸泪痕的小丫头扶了进去。

“安平则用?其力,有难则用?其死。”

苏甄儿望着空荡荡的马车,呢喃出声。

谁又不?是苦命人呢。

谁又不?是失去了最珍贵之人呢。

管家回来了,低着头没?有吭声,年迈的面容上显出深如沟壑般的皱纹,像历尽沧桑的树皮,浸满了岁月的痕迹。

“吴伯,从前母亲每逢佳节,便会施粥,如今这事依旧由你来负责,再找几个医士,开设益诊,药材诊费,一律开销,都由苏府负责。”

老管家吴伯连忙点头,“是,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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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破庙回到老宅之后,苏甄儿的心情一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