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此勤沉默片刻,还是用着习惯性的称呼:“宣赢,你还记得爸吗?”
这话从贺此勤嘴里出来,宣赢下意识地认为他在说贺成栋,毕竟他管贺成栋叫爸,已经比叫宣文林还要久了。
“你又犯什么毛?”宣赢说的不客气,“你若是指宣文林,这话应该我问你,你还记得他吗?”
“记得。”贺此勤脸上露了出几分悲伤的情绪,“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他。”
宣赢忽然就生气了,他觉得贺此勤太过虚伪,既然幸福如意地过了这么多年,凭什么又做这副样子,哀哀戚戚地缅怀生父。
“你要是没事多去照顾照顾林漾。”宣赢把手串往腕间一缠,“我觉得有些事儿做到我这份上也算够意思了,我不要求太多,咱们客客气气,无论真假,演下去就好了。”
可是贺此勤偏偏挑宣赢不爱听的讲,他喝口水,又问:“你记不记得以前爸给我们一人买过一个吊坠,上面有我们的名字,时间大概是在我们刚上初中的时候。”
脑海深处的记忆随着贺此勤的话开始翻涌,宣文林确实送过他们一堆吊坠。
家附近新通了一条便民街,小地方政策没那么严,一些流动小摊随处可见,那对吊坠就是宣文林在某一个摊子上挑的,不值钱的玛瑙片,只因能刻个专属的名字,就别具一格了。
兄弟二人都是单字,但笔画不算少,宣文林排队等到天黑才做好,回到家兄弟俩新鲜的不得了,把各自的吊坠往脖子上一挂,再也不肯摘下。
奈何吊坠配的绳子质量不过关,没带多久线就磨坏了,宣文林交代他们收好,等有时间带他们换绳子。
日子总在不经意间快速流逝,大人有工作忙,小孩有学要上,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兄弟俩的吊坠在抽屉里放到宣文林意外身亡,也没把新绳子换上。
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情,包括赵林雁改嫁他乡,也包括徐秀英亡故,宣赢离家时家里家外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属于自己的吊坠。
“不记得了。”宣赢喉咙有些紧。
“我记得。”贺此勤说着把手扣在了茶几上,等挪开,宣赢看到两枚红色的吊坠出现在眼前。
玛瑙颜色经久不退,‘赢与勤’永久地镌刻在那片玛瑙的中心位置,似乎跟当年新到手时一样崭新。
“贺叔太小气了,也不说送你点好的,”宣赢状似随意地用指腹在眼角刮了下,又示意茶几处,“这又不是值钱的东西,还值得保存这么多年。”
贺此勤拿起刻有赢字的那块放到手心:“我们从小就打架,爸妈说我们前世一定是仇人,当年妈跟我说要带我一起走的时候,我很开心,想着终于不用再受你欺负了。”
“开心没半天,又舍不得了,想着宣赢一个人怎么办,还想你会不会也舍不得我,后来我跟妈说要不我别走了,每天跟你打架也挺好玩的。”
贺此勤曾想过留下,这是宣赢从来没有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