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殿十方弟子伏地跪拜仙人。
长长的石阶云梯上,密密麻麻,全是跪下的昆仑子弟。
而张佰以为早就葬身兽口的解离之,一袭青衣,抱着一把白弓,跟在仙人身后。
少年长发披肩,发尾的绿丝带束着平安结。
他面上没有初见时候的意气风发,身形也清减许多,一双绿瞳黯淡至极。
无论当初拒他于门外的葛术怎样殷勤的伺候讨好仙人,又是怎样对他嘘寒问暖,他也只是抱着白弓,神色恍惚游离,一言不发。
而仙人下凡,不是为了降妖,也不是为了除魔,只是为了
“拜师礼。”
在昆仑学艺的,加上外出游历的,细细数来,有足足十三万弟子。
而这十三万弟子,此刻都为了这场拜师礼,不远万里,迢迢而来。
于是在这十三万弟子的见证下,少年三跪九叩,认仙人为师。
按理说这时候,作为师尊,仙人应当有所训话。
然而仙人只是垂眸,凝视解离之许久。
少年瘦削了许多,跪在地上,白弓落在一边,背后乌黑的长发蜿蜒着,像黑色的水流,流淌过那羸瘦的背弓,末了被绿发带束起,落在细腰一侧。
云沉岫移开视线,淡声道:“起来罢。”
少年腿已经麻了,神色还有些恍惚,闻言一时没动,就在周遭有人窃窃私语时,他已被一股轻柔的力量扶起了身体。
少年好像有些找不到主心骨一样,一双翡翠似的绿瞳有些飘忽,最后落到了云沉岫身上。
“……”
一旁有小童子端上拜师茶。
解离之怔了几秒,端起拜师茶,上了阶梯,到云沉岫身前,递上茶盏,躬身垂眸道:“弟子解离之……拜见师尊。”
他声音还有些沙哑,干涩。
解离之低垂着眼睛,看见了仙人修长白皙的手指,抚过了茶盏。
云沉岫抿了口茶便放下,道:“以后,解离之便是我的亲传弟子,随我在离恨天修行。”
他声音淡淡的,与其说是在商议,不若说是在通知。
葛术连忙点头:“是是,自当如此……自然如此。”
……
后来,解离之就被仙人带去了三十三重天上,张佰就没再见过他,如此就是两年。
解离之拜仙人为师这件事在昆仑子弟间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解离之就能有这样的好运气,未亡国前受尽帝王宠爱,亡国后又能召得天上仙人为他青眼相怜。
“那副蠢相!凭什么!”
张佰更是在背后唾骂三天三夜:“也不知道哪来的狗屎运气!”
如今整整两年过去,背后有仙人撑腰,少年早已不见初时颓丧,意气风发的在后山不知道捣鼓什么东西,捣鼓完了,又来找他麻烦!
真是晦气!
*
“师尊!我回来啦!”
解离之背着白弓,从巨大的白鸮身上跳下来,直奔主殿,“看我特地从人间给您带回来的砚台!”
白玉铸成的桌案铺着一卷画,是绵延无尽的雪色山峦,云沉岫手里的狼毫笔落下几点,红梅于是便在苍白山涧间,栩栩如生。
云沉岫动作一顿,眼前的砚台就换成了极其精致的红丝砚。少年凑上近来,十分殷切的给他磨墨,“师尊画得这是什么呀哎,这是雪岭吗?这个是我们主殿后的日落峰对不对?”
云沉岫放下狼毫,抬眸看他:“你又闯什么祸了?”
“没没没,我闯祸?哈哈哈,我闯什么祸呀。”解离之连连摆手,心虚道:“我没闯祸,我没闯祸。”
云沉岫瞥他一眼,继续作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