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沉岫道:“是很麻烦。”
客观来讲,确实算一个麻烦的方面。
没等解离之开始因为这句“麻烦”闹腾,云沉岫又低声说:“但不仅仅是这样。”
解离之眼睛眨眨:“不是这样,那是什么样?”
云沉岫摸摸他的脸,答非所问,“阿离,我希望你再胆小一些。”
怕疼,怕死,怕离别,胆小而懦弱,天真而畏缩,不必太过勇敢,也不用太过坚定。
他以前总是瞧不起解离之,他以为解离之是如此这般的人。
结果解离之不是这样的人,他用轩辕弓射碎了悬灵镜,又用灵力凝成刀剖开了自己的元婴。他明明知道自己什么依仗都没有,还敢这样无畏。
习惯了谋定而后动的云沉岫,不知道他的勇气到底从何而来。
这是一种蛮横的孤勇,一种愚蠢的无畏,一种毫无意义的牺牲。
像是扑入火中的飞蛾,让草屋的光毫无意义地摇晃了一瞬间,除此之外,一无所得。
但云沉岫知道,如果他这样说,解离之会对他说什么。
解离之会笑着说,“飞蛾扑进去的那一瞬间,草屋的光在摇晃呀。”
云沉岫:“没有人会在意。”
“飞蛾会在意。”解离之说:“那是它选择的一生。”
“光会摇晃,但一切终回正轨。”云沉岫冷冷道:“就像你拯救了灵族,策反了他们,但最后,他们还是毫不犹豫地出卖了你。”
少年偏偏头,笑着说:“更何况,烛火也没有想象中那样坚不可摧,非走正轨不可,一只飞蛾就能令它们摇晃!”
他有时天真娇气的让他欢喜,又偏偏刚毅无畏到令他痛恨。
……
他既瞧不起他,又喜爱他,又因为太过喜爱他,而希望他依然是被他瞧不起的模样至少胆小一些,懦弱一些,就不会划开自己的肚皮,让他对着满地的血泊痛到不知所措。
他不希望解离之做勇敢的,不怕死的人。
他希望解离之胆小一点。
其实很多时候,只要阿离给他一个吻,他的鞭子就会摔在地上,他什么也不会做了。
可是解离之的脾气太倔了,他瞪着那双绿眼睛,除了仇恨和嘲笑,什么也不愿意给他。
“我胆子很小的。”解离之说,“我其实害怕好多事情。”
云沉岫捏捏他的脸,平静道:“我以前这样想你,但现在瞧不出来。”
“因为我知道师尊会保护我呀……哎,别捏了,疼。”
解离之被捏疼了,握住他的手腕,云沉岫便把手松开了些。
解离之又笑道,“师尊不是说,要把法力,寿命,还有很多东西都分给我,有师尊这样说,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云沉岫:“那阿离是真心愿意与我成亲?”
解离之想也不想:“那当然了。”
他这话倒是出自真心的,他自受了箭伤开始就躺在床上,空闲时候吃着糖葫芦想了又想,想得最多的,还是他与师尊暧昧的关系,想来想去,禁不住开始疑心这关系的不对等,他在师尊那里,莫不是娼妓妓子一类?还没等为此伤心,又在这连绵三月的成亲之礼,认真亲昵,以拓印为约的山盟海誓,瞧见师尊那颗温热而不动声色的真心。
他又想自己劣等的资质,想自己半吊子的仙法,凭他自己修炼,是无论如何也难求长生的。但师尊愿意俯下身来,握住他的手,真心实意地给他一切。
那他又有什么不好接受的呢?云沉岫望着少年手腕上的乌黑珠链,沉默不语。
他晓得解离之的愿意,都是乌珑珠为解离之编织的幻景。
无论解离之如何作想,最后总会滑